他轻手轻脚,放低了声音,甫一推开门,就见那小子两手一背,慌慌张张藏起了什么东西。他阖上门轻笑一声,“怎么,藏的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叫爹爹瞧一瞧。”梁拥罕见的紧张了起来,“没什么,只是几张写废的纸。”“哦?那爹爹更要看看你写的怎么样了。”梁敬挑挑眉,走过去伸手捞他右手,梁拥一时没抓稳,东西“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梁敬瞅见那地上躺着的物件,脸色变了变,“谁许你乱翻这儿的东西?”他捡起地上的那本小册子,脸上很不好看,“你全看完了?”梁拥霎时脸红了大半,心霎时跳动的格外快,他有些扭捏的点点头,余光还乱瞟了梁敬一眼,“爹爹,男子之间也可以生孩子吗?”梁敬无语凝噎,片刻之后才道:“当然不能。”“那他们不穿衣服叠在一起做什么,而且还把小解用的东西插…”话没说完,梁拥的视线往他的下半身移去。梁敬清咳了几声转移他的视线,心中有种十分艰涩的感觉,他努力的跟他解释:“…男子之间也…咳…”他顿了顿,竟不知如何解释为好。说男子之间也可以相爱吗?又有故意引导儿子性向的顾虑,说里面这些人的行为不对,又无法解释他自己为什么会在书房里放这种东西。他粗略的翻了翻那本春宫图册,……里面内容倒是详实的很,“这本…是本该作废的东西,改日,爹爹送给你一本别的。”他所说的别的,真的没几天便送来了,图册上的依旧是张张都叠在一起的小人,只不过和他初次看见的那一本不同的是,里面的两个男子,换成了一男一女。那男子梳着圆髻,托着一女子的腿兀自做着进出的动作。与此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尊通体鎏金的欢喜佛,男身盘坐,环拥着明妃,明妃双腿分开面向男身,赤身裸`体,两唇微张,意乱情迷,若是叫迂腐的人看到定要与他说上三天三夜的儒家经纶。“孩子是这样生出来的。”梁敬命人将东西送过来时如此说,以为自己尽了做父亲的责任,好生为梁拥上了一堂课。这尊欢喜佛到的头一夜,梁拥梦遗了,醒来亵裤上尽是污秽。梦里的内容和春宫图册上相差无几,他叠在另一个人身上,揉`捏着身下那人的胸`脯,意外的是那胸`脯一点也不柔软,但摸起来却也舒服,戳到上面的小红豆主人便会颤颤巍巍的发抖,喉咙里溢出几声低吟。他抬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自己却刹那间觉察到了一股尿意,接着便是前所未有的通畅。“世子大了。”流萤铺床的时候笑着说。他听的恍恍惚惚,依稀记得他在梦里摸索着那人的身体,摸到了他浑身紧致的肌肉,摸到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然后撞入一双熟悉的眼睛里。那是双一贯看起来凌厉的眼睛,此刻却温柔的看着他,而他在那眼神的鼓舞下,如小兽般呜咽着舔舐过那双眼睛,然后顺着脖颈一道向下钻到他怀里,啃噬着他胸膛上那滑腻而紧致的肌肤。想到这处,梁拥的脸颊霎时变得滚烫,心神激荡的厉害,他喝了口凉茶,握紧了茶杯,好歹平静了些。他听着绿荷在自己耳边嘟囔:“世子快要生日了呢,真巧,赶上韩大人成亲了。”流萤眼波流转,脉脉的看了眼窗外,“韩大人这算晚的了,再过上几年,咱世子也快要成亲了呢。”梁拥头转过来看着她,“爹爹都还没成亲,怎的就先替我打算了。”流萤愣了愣,“是奴婢多嘴了。”梁拥看了眼她,默默转过了头。那尊欢喜佛看着实在碍眼,梁拥找了个空格子将它放在里面,然后将那本春宫图册扔到火炉里烧了,心里才舒服了些。他暗暗握紧了拳头,脑子里思绪纷杂。其实他那日他并没有全都交代出来,爹爹在书房里指着那本男男图册问他是不是全看完了。他回答说是。但何止是那本,爹爹书房里所有的春宫图册,都叫他翻了个遍儿。想到此处他便心烦意乱,又喝了好几口凉茶强压住心中那股烦躁。二十三韩奚成亲轰动了整个京城,晋宁最好的酒楼为婚宴供酒,礼服也是千里迢迢从江南绣坊送过来的上等苏绣,尚书府门前还搭了粥棚布施百姓。载着新娘子的花轿一路抬过来,前头吹唢呐的乐人表情也得意的很,街道两侧人潮涌动,个个都想看看丞相家的二千金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这难得一遇的排场,分明透露出皇上对这门亲事的看重。韩大人一向左右逢源,又是和相府结的亲,因此,晋宁的官都去了大半,因是太后母家,皇上的亲信,宫里的赏赐源源不断,再加上亲朋送的礼,很快便堆满了尚书府。梁敬因着这难得的日子,准了梁拥一日假,不必跟着夫子读书,带着他来到了尚书府开开眼界。梁拥一到外头便显得格外沉默,眼见着梁敬和别人嘘寒问暖,他一声不吭站在梁敬后头,但他现在不比往日一般个子小巧,梁敬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索性直接问他:“怎么?无聊了,你可以自己逛逛尚书府,但记住,碰到人别乱说话。”梁拥听到这话显然放松了不少,他点点头,冲着梁敬笑了笑:“好,那拥儿去别处看看。”说是看看,这到了晚宴时还没回来。韩奚平日里放`荡的不行,这会儿倒是念起礼数来了,拜堂时牵着手磕个头,脖子都红了。新郎拜完堂后,端着酒杯挨个儿敬酒,客人热热闹闹哄着他喝了许多酒。到了梁敬这儿,梁敬将酒杯举起来,与他碰了个杯。“恭贺新婚。”韩奚苦笑一声,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脸上酒晕已是十分明显:“改日找你喝酒。”“就怕到时候新郎官娶了妻,忘了我这个狐朋狗友了。”梁敬难得自嘲,惹得韩奚肩膀耸动,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那不成,我还指着以后受到媳妇儿欺负侯爷能给我撑腰呢。”梁敬笑了笑:“撑什么腰,你腰杆儿不是一向挺直的,这会儿怎的就能屈能伸了。”“没办法嘛,我爹娘都跑去给我媳妇撑腰了,谁在乎我啊。”他吊儿郎当咧嘴一笑,绕过他去敬别人酒去了。欢声笑语一整晚,酒过三巡,梁敬也有些微醺,他站起来踉跄了几步才站稳,环顾四周竟看不到梁拥的影子。“这小子跑哪去了?”梁叔闻声立即说:“老奴这就去找一找。”梁敬摆摆手,扯了扯领口:“罢了,酒喝多了有点热,本侯亲自去找,顺便透透气。”客人们都在里屋喝酒,热热闹闹欢声笑语,外面空空挂着些红灯笼,仅有小厮来来去去低头走动,倒显得有些萧条。梁敬逛了尚书府一圈,夜风都将他身上的酒意吹去了大半,才好不容易在尚书府的花园里看到了梁拥的影子。“拥…”他刚想走过去一看,却见假山后面伸出一截白嫩嫩的藕臂,紧接着一个身着紫罗裙的少女从假山后头出来,不知说了些什么,梁拥皱了皱眉,她却捂着嘴笑的格外欢畅。那不是相府的小女儿,今日婚宴女主角的亲妹妹孙庭蔓吗?他们俩个怎么会凑到一起去。梁敬隔着好远喊了一声:“拥儿。”打断了二人的交谈。那小姑娘看见梁敬有些茫然,直到梁拥欢喜地叫了声:“爹爹。”她才回过神来。“啊…原来是侯爷,失礼失礼。”小姑娘眯了眯眼睛,有些娇羞的说:“拥哥哥生得好看,侯爷生的也好看。”真是个机灵的小姑娘,怪不得太后如此喜欢她。梁敬眼中墨色翻涌,最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不动声色的把梁拥揽到自己身边:“小千金真是聪明伶俐,相府真是块儿宝地,教养出这么好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