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里?”我挽着他的手臂问。“跟我走就是了。不会把你卖了的。”他对着电梯门的镜面笑笑,表情竟有一丝甜蜜。我跟着他走到地下的停车场,绕了几个圈,看见他那辆卡宴,停在那里,已经完整如新,高大幽黑,一尘不染,一看就是一直保养着的。他拿出钥匙,拉开车门,毫不犹豫的坐在驾驶座上,准备把车倒出来,一如从前。“你下来。”我站在车前对他说。“干吗?”他似乎不解。“下来,我来开。”我走到门边,拖他下车。“你会开么?”他笑,就是不肯下来。“怎么不会,前两年一直是我开车跟刘黎跑来跑去联系琴行的业务的。”我努力说服他。“这车这么大,你肯定开不来的。”他仍然摇头。“那也比你开好。你给我下来!”我的耐心支撑不住,火大的加重了语气。他显然没料到我会跟他发火,愣了一下,还是乖乖的下来了,一边绕过车头往副驾驶位子走,一边嘟囔着:“你就会欺负残疾人。”我没理他,发动车子,顺利的把车倒出停车场,开到门口的马路上。其实路上车很多,上海的夜晚,即使到了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仍然是灯红酒绿,蜿蜒的高架桥闪着刺眼的亮光,繁华尽处,却是说不出的黑暗悲凉。他指着路,我顺利地开到酒店门口。佘山脚下,气温似乎比市区要低一些,空气里,有淡淡的桂花香味。现在,正是一年之中最美好的季节。只是无论什么样的风景,在我眼里,都是虚无。“你先上去吧,我去买点东西。”办好入住手续,我说。“好。那你快点。”海潮点点头,转身往电梯走。看着他的背影,脚步缓慢而蹒跚,我还是快走两步到他身边,挽住他。“怎么了?”他停下脚步。“没什么,先陪你上去,然后我再下来好了。”我一向走在他的左边,倒不是因为他的腿,而是从一开始就是如此。站在电梯里,我忽然想起,曾经在杂志上看到过,一般来说,走在右边的那个人,多半是在一段关系里占主导地位的,因为走在右边,会把右手空出来,自由活动的范围会比较大。而我,从一开始就选择他的左边,到了现在,变成不得不走他的左边,一个弱势的位置,却让我甜蜜而心甘。“想什么呢?”他看见我在愣神,好奇的问。“没什么。”我摇摇头。跟他进了房间,我才再次下楼,在楼下的商店里买了些换洗的内衣,想了想,又绕到还开着门的酒店商场,买了两件简单的衣服。我们的衣服,已经全部沦陷在家里,一时也来不及买齐,只好先买两件替换一下。回到房间,海潮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宁的在房间里东转西转,花了很长时间洗澡,吹头发,涂面霜,把衣服装到洗衣袋里,泡茶,甚至几次打开小冰箱,但都是看了两眼就又关上。他靠在床头,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越越。”在我实在无事可做,又洗了一次手出来以后,他终于开口说。我走到床边,看他皱着眉头,抬眼看了看我,仍然不说话。他的嘴唇有些干燥,没什么血色。“渴不渴?我去帮你倒点水喝。”我说完,刚转身,手腕就被他牢牢握住。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他拉倒在床上,他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整个人的重量都在我身上,我很快就喘不过气来。我只挣扎了两下,便放弃,费力的抽出两只手,环住他的腰。他侧过了身,胸口的窒闷缓解了很多,我的脸,正埋在他的胸口,耳边是他砰砰的心跳,并不急促,却有力。我们两个都不再动,只是这样静静的抱在一起,就像许多个夜晚里一样。他身体的每一寸,我都无比熟悉,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他的轮廓,从头到脚,分毫不差,熟悉的,就好像一生一世不曾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