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梅刚要再说话,却被许笙的身躯挡在了身后,只剩下半侧身子,她一点头,道:“是,我能给作证。”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地骇人。大夫看向他,沉声道:“有什么话你去派出所再说吧。”“……”男人转头看向徐梅,像是在盯着始作俑者,眼神凶狠地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掐死她:“你多管什么闲事。”许笙凛着眉宇看着他。他一边栽栽歪歪地往徐梅这边走,一边破口骂道:“谁他妈让你说话了?眼睛都瞎了还出来作证,活该你住院!妈的,要死的东西……”他没有停止谩骂,话音未落时却突然觉得耳边生风,有什么东西朝着脸侧砸了过来。他还未没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瞬间眼前天旋地转,左半边脸几乎没知觉了。男人本就步行不稳的硕大身躯栽倒在了地上,脸边随即涌起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感,像被炭火撩过一般,他不可置信抬头,震惊地发现眼前站着一个满面怒意的年轻人,拳头上的青筋隐隐凸跳,眉眸间阴沉密布。他这回可丢脸大发了,这要是个彪形大汉给他撂在这儿,他倒未必敢继续杠下去,可眼前给他一拳的竟然是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看上去顶多二十岁出头,自己光是肩膀头都能比他宽上两圈,这种唇红齿白的少年怎么看怎么没有压迫感。“我操-你大爷。”男人肺都要气炸了,他腾的一下站起身,看了眼许笙,又望向他背后多管闲事儿的女人,随即明白过味儿来,眼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这个弱鸡打趴下,揍得他像孙子一样连连求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好了,惹了他是什么后果。他抬起拳头就往那人的脑袋轮过去,醉酒的人动作多少迟缓,被许笙一侧身躲开,堪堪擦到了嘴角。刹那间,下颌又被挨了一拳。男人眼前只窜金星,愈发气不可遏,他疯了一般紧接着抡起了粗厚的臂肘,却没去揍他,而是转到脖颈处,趁那人不备时一把攥住许笙的衣领,把人拽了过来,死死不放手。他蜷紧拳头,仿佛蓄足了力量,带着风砸向许笙的面门,这种角度和力道绝对躲闪不急,徐梅惊叫着想拉开他们,却如何也帮不上忙。然而下一秒,男人的拳头却没应声落下来,而是稳稳地悬在了半空。一只手从旁边攥住了他粗-硬的手腕,无论男人发颤地怎么卯足了劲儿挣脱,却依旧纹丝不动。许笙也怔在原地,所有人倒吸了口气,视线都随着看向男人身侧的人。所有人看了半天热闹也愣没看出来是谁,只知道有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出手相助,与那个熟悉的眉眼一对视,许笙心跳一颤,却是认出来了。时隔三年没见,许笙没能想会又一次在医院碰到郭敬。那人衣着打扮都颠覆以往,气宇和身姿都仿佛换了模样,但眼中仍透露着无法磨灭的痞气。他左手狠狠地攥着男人的小臂,男人颤巍了半天也没挣脱开,他咒骂了一句,只得松开了掐着许笙衣领的拳头,抡起空出的手,去对付这位半路闯进的程咬金。郭敬没给他任何机会,他手疾眼快把男人的臂肘往后一拧,腰也被别得瞬间弯了下去,别着劲儿捏着他,男人疼的脸都绿了,上盘都被钳制着,他就胡乱地就抬脚踹向旁边的人。郭敬瞄准了他的动作,朝他的膝盖狠狠地踹了过去,发出了嘎嘣的声响,男人痛叫一声,腿筋发松,巨大的身形伏了下去。“我-操……”男人微皱起眉,趁着郭敬脚上松了力度,骤然挺起身,庞大的身躯撞向郭敬的侧身,要把人掀翻。“别操来操去的了,周围还有小孩呢,影响不好。”郭敬一边冷声地说着,一边抬脚踩上他的后脊骨,死死地把他锢在走廊的地面上:“来,宝贝儿,道歉。”男人仿佛是从嗓子里爆发出的怒吼:“我去你妈的,道你妈的歉……啊!!”男人的声音在哀嚎里戛然而止,郭敬的鞋跟不重不轻地撵上他的手背,一点点地往下踩。“道歉。”他又重复了一遍,男人被压制地躲无可躲,就只顾着痛叫,一个字都没多吭声。这狠戾的、几乎下了死手的力道,怎么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能使出来的,周围的人暗自心惊,却也忍不住心里叫好,这纯是活该啊。“还不够疼是吧?是我说的不清楚,还是你酒没醒?”他歪着头,沉静的音节里嚼了冰渣子般的冷意:“我让你-道-歉。”他咬着牙根,几乎是厮-磨地点重后两个字。男人疼得腮帮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暴起,他快速地吸吐着冷气,好半天嘴里才哆嗦出音节:“对…对不起……”“对不起什么?”“我…不该打女人……”郭敬啧了一声:“错了,不是让你跟她道歉。”他抓着男人头后的发梢,强迫他抬起头,转向了许笙的方向。“跟他道歉。”男人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才能不让自己手上的那只鞋跟继续碾下去,他一边疼得直抽气,一边低声道:“对不起”“你哪儿错了?”“我打了你”郭敬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弯下身,冷戾地拽起他的头发,在他耳边轻声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不仅是你打了他,你用你的脏手碰了他,用你恶心的眼睛看着他,这些,都是犯罪,懂了吗?”男人满脸糊模的也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水,点头如蒜捣。围观的人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副景象,明明几分钟前还嚣张跋扈的男人,现在竟被压制地动弹不得,只能唯唯诺诺地连声道歉。没压着他多会儿,保安从楼梯口上来了,郭敬闪开身形走到旁边,几个人迅速围上来,医生和护士门指向先动手的男人,人一多,场面随着哄闹愈发混乱起来。这回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许笙和那人对视一下,随即环起徐梅的肩头,先把人送回了病房。他出来时,郭敬正站在门边,后背倚靠在墙壁边,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随即伸出手,道:“好久不见。”许笙没伸手,就那么抿唇看着他:“你怎么会在医院。”郭敬嗤笑一声:“好歹我刚才也帮你们解了围吧?单纯的握手都不行?”他扬扬手,等着许笙伸出来。许笙现在没那个心情跟他周旋,就无奈地抬起手,任那人温热的手心包绕上他的,有意无意地揉捏几下。郭敬微眯着眼看着他,突然道:“我以为你到了现在,会有很多话想问我。”许笙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低声道:“…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吧。”郭敬觉得许笙变得与以前很不一样,然而他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同:“班长,你自始至终只问过我一个问题,我也回答你了。”许笙垂在腰侧的手攥成一处,眸中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浓浓的疲倦,他沉声道:“我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郭敬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他隐隐皱起眉,问:“许笙,发生什么了?”许笙摇了摇头,转身要回病房。告诉他,又有什么意义呢?没人能帮上他,就算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也只不过是一遍遍地提醒着他,现在的自己有多苦逼,多悲惨。郭敬一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人拽了回来,抬起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许笙,告诉我,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许笙鼻息隐隐颤了起来,他抬眸,顿声道:“我爸去世了。”郭敬眼里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跟上辈子同一天,同一小时,可能还是同一秒。”许笙盯着他的眼睛,颤声道:“你都说对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