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卷子上方明晃晃的三个字:庄白书。许笙看向他,庄白书一手拎起书包背到后面,冲他微笑:“班长,你答完帮我交了吧。”许笙搞不懂庄白书的意图,只得道:“行。”他原以为那人已经走了,庄白书却突然低头凑到他耳边,许笙吓了一跳,刚下意识想躲,又听他低声说:“班长,传说你学习不是挺好吗?原来就这种水平啊。”说罢他站直身走出了教室。这小子许笙好气又好笑,不论他重生到什么时间,在什么状况下与庄白书相遇,这人永远顶着天使的面孔,却有副令人又爱又恨的尖锐口舌。许笙把庄白书的卷放在一边,心里纠结许久要不要抄,但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等到许笙交卷时天色已经开始泛黄,他离开校园,脚下生风般急切地想回家见到父母。走进熟悉的楼栋,许笙快速登上二楼,他甚至隐约能听到厨房油锅的翻炒,闻见门缝飘出的浓郁菜香,他喉咙有些发酸,伸手敲门。他听到走来的脚步声,开门的正是他妈妈。“儿子回来了!”他妈接过他书包:“你爸做饭呢,你先看会电视,马上就好了。”说着从鞋架拽了他的拖鞋放在地上,却发现许笙原地没动。抬头看时,许笙正直直盯着他,眼泪都要掉了。“哎呦这是怎么了!”徐梅被他儿子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被同学欺负了?被谁揍了?”“没有没有,”许笙紧紧抱住了他妈:“我高兴的。”许笙的父亲许程荣闻声走过来,许笙放开了徐梅又熊抱住他父亲。徐梅担忧道:“这是怎么了受啥刺激了?”许笙情绪渐渐恢于往常,他抹了眼泪拉起许妈妈:“走,去医院。”“这孩子是不是真受什么刺激了?非要让我去医院检查,你看刚才”徐梅趁着许笙去给她挂号,跟许爸爸纳闷道:“他竟然要开车!他才十七岁,驾照还没考呢,说什么开车”许程荣安慰道:“他说完自己不也反应过来了,估计刚才急懵了。”“那也奇怪!饭都不吃非要来医院,我又没有病。”许笙拿着本走过来,领着他们上了三楼,径直走到乳腺专科室,像是工作人员一样熟稔。他们经过医生问诊,做了彩超和摄像,最终确诊徐梅患有早期的乳腺癌。大夫根据徐梅的情况,建议她在近期做乳腺根治性手术。大夫告诉他们:“幸亏来的及时,发现得早,要是拖上几年再来查,恐怕就难以控制了。”许笙深知在几年后会有怎样的结果,他也知道母亲因为病魔缠身遭了多少年的罪,那时他焦头烂额地忙着工作,专注于他和庄白书的生活,以至于孤单的母亲查出乳腺癌晚期也不曾告诉他。既然自己能够重新来过,有机会重置一切,那就让他所有爱的人远离病魔和死亡。许笙坐在车的后座,看着车窗滑过夜晚的街景,他不禁想起庄白书,想起那天夜晚,庄白书愈来愈空洞的瞳孔,他顺着脸颊划过的眼泪,和他渗着血流的伤口,他一声声呼唤的“许笙”那是许笙所有噩梦的来源,是他死过重生也无法愈合的深入骨髓的伤口。那些记忆愈发清晰,他就愈发明确自己该怎么做。教员室位于教室的西边,紧靠着楼的尽头,这个方向既没有小卖铺也没有厕所,除非找老师,否则班里没有人会有理由来这儿。是来找老师的?为什么不进去?许笙疑惑着,正当他脚步僵硬地从庄白书身边走过时,庄白书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班长。”许笙一顿,偌大的走廊此刻只有他们两个,这种陌生的却又熟悉的独处让他如芒在背。“有事吗?”许笙看着庄白书,他对这人的任何表情和习惯都再熟悉不过,他平时习惯浅笑,配上他的长相,给人一种纯良无害的错觉。但许笙知道,这人横着切开纯粹就是黑的,冲你微笑如果不是喜欢你,那就是寻思怎么对付你,这人眯起眼睛表示着他不怀好意,轻弹手指暗示着他在思考而像现在这种眼神加上表情,说明庄白书要说正事了。许笙不由来的紧张,两个人才认识多久,能有什么正事可说。庄白书双臂环胸,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你不想跟我一桌吗?”这话说的没什么情绪,倒显得可怜巴巴的,许笙一愣,突然有种没由来的负罪感,他解释道:“我没不想跟你一桌”“老李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许笙脑中狂风呼啸,吹得脑仁连带五脏六腑都疼。他的预感果就成真了,李大嘴真非浪得虚名,许笙一直想悄悄地,不被他察觉地远离庄白书的生活,可事实永远与他所愿相左。他大脑飞速旋转着:“那个其实不是你的原因。”他组织着语言:“我找老李调座不是因为你”“我知道。”???许笙被他突然的三个字弄得摸不着头脑,他知道?他知道什么??“我说班长,”庄白书直直盯着他,:“说实话你找老师,不就是因为你不能再跟杨絮同桌了,我耽误你处对象了呗。”他心砰砰狂跳了起来,庄白书向来说话从不绕弯直来直去,这点许笙最了解。他心里惊讶,原来庄白书误会了。许笙琢磨起来,不知道这种发展是好是坏,是让庄白书这么误会下去,还是跟他说实话。庄白书在他思忖的片刻又走近一步,眼神凌厉起来:“但是现在你们分到了前后桌,你的愿望也算达成了,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他语气冰冷得像嚼了冰渣子:“但是要是整天腻来腻去影响到我,你们俩都别想好过。”他说完就走了。即使是以前,庄白书与他吵架也极少有这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这种落差真是不好受。许笙心里憋闷到抓狂,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远远盯着他的背影,许笙攥紧了拳头。那人曾把他护在心尖上,宠了他大半辈子,记忆却随着他的死去湮灭于烟海浮沉,如今只剩他一人记得。接下来的几天,以庄白书单方面的冷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