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辈子太长。之后的两年几乎耗尽一生的思念,那条满是荆林血行的路,走着走着,也曾遇到别的可以托付终身的姑娘。姑娘问他,我现在开始喜欢你,慢慢地,你瞧着我,又瞧不见她,我爱你的时间便低过你爱她的时间。这样,好不好?他很想点点头,说好啊,人生从此轻松,即使沉沦,也有人相伴。可是,那个开不了口的遗憾始终在脑中盘旋,虽时间太久,已无法开口。因她仍喜他人,已无法开口。自觉这执念羞辱荒唐,已无法开口。可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没有忘记那场盛大的心愿。没有忘记,还要喜欢她,很多很多年。王谢堂前风云会初三毕业的时候,安安曾给了阮宁一个qq号,说号码是林林托的交给她的。同样是安安转送,林迟的同学录是空白的,没有给任何人,也显然不是留给她的。而这qq号码是给她的,却一直无人应答,直到她读大学的第一天。成百上千条的思念早已被理没,她并没有抱任何希望,只是试图轻校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对方却轻轻回答:“不好。”这是她收到的林林的第一条信息,也至此才确定,这一切并非安安的恶作剧。事实上,她也清楚,安安没那么无聊。做这种恶作剧毫无意义。2012年6月。阮宁醉酒后醒来的第二天,翻开了那本空白的同学录。她的时间随时钟只过了短短一宿,可阮宁总觉得做了许多梦,又似眨眼过了许多年。她无数次翻开这本同学录,每一次都一样,没有收获。随着时间的变迁,同学录变得泛黄陈旧,上面的花纹设计都显得土气而拙劣。时间没有带来线索,但是时间却使阮宁成长,她有了变换角度思考问题的能力。阮宁缓缓地翻着,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翻开了老相册,找到初三的毕业照片。去除掉老师、校长和林迟,照片上共有三十二人,包括她在内。当年的同学录她数了三遍,只有三十一张。这代表了什么?如若林林未被家人带走,正常毕业,他本应给三十一位同学留下寄语、联络方式和真心话,但是他仓促离开,只留下一份遗憾,三十一张空白的氏。为什么会少了一张?阮宁心中清楚,这绝不会是因为刚巧这本册子只有三十二张纸,这种概率很小,也不是林迟当年做事的风格。当年的他心中温软善良,会顾及每个人的感受,这本册子应是有三十二张的。三十一张是空白的,少了的那一张必然与这些空白的不大相同。只有一种论断,当年的林迟把这页写了字的同学录撕去了,并且隐藏在了某处。阮宁与俞迟相处的时候,几次想问,但已经张不开口。时间太久,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这件事,可问不出的终成了虚。她睁开眼时,去寻找俞迟,想起梦中种种,最思念的不过是爸爸和林迟。俞迟正在实验室做实验,研究院的师兄楚哲抿嘴笑着说:“小女友来找你了。”楚哲对于师弟俞迟谈了恋爱这件事,颇有些惊讶。他从未曾想,这位眼高于顶的师弟会谈一场校园恋爱,还是“黄昏恋”,毕竟是个自制力如此好的家伙。也从未想过,俞迟谈了恋爱会如此坦然告诉众人。这是一个!香饽饽,他未谈恋爱时,各路认识不认识的师兄师姐,介绍了各式各样的姑娘,只觉得全院中他不赶紧定了对象,谁也甭想安生。可俞迟一贯的态度都是拒绝,拒绝得多了,大家也都生了些埋怨,尤其是一帮师姐,暗暗腹诽,他要么是目中无人,要么是去喜欢男人了。直到有一天,大家正戴着口罩做臭氧与药物融合试验,灰头土脸的时候,俞迟忽然间来了一句:“我谈恋爱了,女朋友是08级法学院阮宁同学。”他把对方底细交代得请二楚,通知得清晰明白,众人一脸蒙,神经抽缩,吸了好几口美妙的臭气。多少医学院的高冷少年少女翻着墙头去法学院打听阮宁同学,当看到有些驼背的小姑娘时,都觉得不只俞迟瞎了眼,自己的眼也瞎了,悻悻然下了墙头,可又能奈这师弟何?孩子们自由恋爱,封建家长早就不作数了。阮宁并不知自己在医学院出了名,她为了找俞迟,抓耳挠腮地想着怎么进医学院高冷的门,问医学院的人,还没张嘴说到“俞迟”二字,结果路过的男男女女看到她,都斜着眼,指了指实验室的方向,搞得阮宁受宠若惊。俞迟走出来就看到笑得灿烂的姑娘,她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她说:“我好想你啊,林林。”她指的林林是这一场大梦中的林林。他偷了一个失忆的姑娘,姑娘混淆了他和喜欢的人。俞迟用手撑着她,手心是暖的,少年微微笑了:“只是一晚上没见。”阮宁抱着他,在他背后攥着拳头:“可是好像一辈子没见了,我睁开眼就特别想你,想得心里难受。”俞迟无奈道:“除了嘴甜,什么都不会。”阮宁“嘿嘿”笑,放开高瘦的少年,却伸出一只白暂老实的手,握住他的。俞迟诧异她今日为何如此主动大胆,但还是轻轻回握。这只手不再是小时候柔软的样子,而有了分明的骨节和包裹她的力量。她也不再是小时候露张狂妄的样子,触着那点温柔都小心夏翼,害怕失去。她打定主意好好喜欢俞迟。既然俞迟与旁人未成为事实,与她有了事实,这便证明,她与他,还是有那么点缘分的。阮宁瞬间觉得自己逻辑满分,表示很满意。她说:“你中午请我吃官保鸡丁盖浇面吧,人家谈态爱都请吃饭。”俞迟:“……”俞迟自从成年,回到父母身边,无论对着哪个男男女女,还没听人说过你请我吃盖浇面吧。所以,当他带着阮宁去吃盖浇面时,所有正在吃盖浇面的人都不吃了,看着俩人吃。这事儿多稀罕哪。俞三居然吃了盖浇面,还跟着个女的,大家不知道是该稀罕盖浇面,还是稀罕这女的。阮宁吃得满嘴油,不停地往俞迟碗里夹肉,她说:“你多吃点,你看你瘦的,你打小就爱吃肉。”俞迟确定她此刻说的是他,这个打小就爱吃肉的人是他,不会是宋林。于是,三少便忽然间很愉悦,她夹多少,他便吃多少,固然这面做得浓油赤酱,很是甜腻,但是俞迟依旧觉得可入口。吃完饭,阮宁很豪气地说:“我请你喝汽水。”然后拿了两玻璃瓶的青苹果味芬达,起子起开,咕咚咕咚。她说喝完汽水会很开心。俞迟看着透明的液体中沉沉浮浮的气泡,模糊地想着很开心是什么感觉。他好久没有很开心过了。少年的嘴唇薄薄的,有些干燥,啜了口,液体濡湿嘴唇、舌头的时候,苹果的清香便全部充斥到了脑海中。他大概知道阮宁所说的很开心是什么了,就是氧气一瞬间在大脑中很充足的意思。因为汽水的香味填满了所有的嗅觉,所以瞬间什么都忘记了。包括清晨教授安排的难导的报告和实验室繁杂的事务。他眼神极柔和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说:“你这叫麻痹,不叫很开心。”阮宁回得很迅速:“和你在一起喝汽水,我很开心,这个答案没问题。”俞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格纹burberry手帕,给她蹭了蹭带着酱汁的嘴:“女朋友,擦擦嘴吧。”她站在高挑的少年面前,跳着说:“亲我亲我,电视剧都这么演的,啊啊啊,不对不对,这样太不要脸了,那就等到一个月后,我们再吃饭吃完后我嘴上有酱汁,你得亲我啊男朋友。那会儿咱都熟了,人家男女友然悉了见面的礼仪都是亲亲,你知道的,现在西方东方都一样,真的。不是我要流氓。哎,你别这么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