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宋林曾出现在这间公寓。阮宁低头征看着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手机的屏保,是俞迟最后一页微博的截图,停滞在2014年6月。满屏幕的转发锦鲤,求什么却不开口言。置顶的,是一条"leavealone"。“我只需要自己,让我一个人。”算什么雄好汉之后通过警方才知晓,那人也是修理行的,但是指派到阮宁家的工作人员并不是他。他因最近手头紧缺,知晓客户是个单身女孩,一时起了歹意,准备上门抢劫。阮宁命大,劫后余生。宋林出现得很及时,歹徒正准备用工具撬开门。她向宋林道了谢,对方谈淡说了句“都是邻居,不算什么”。宋林也住在这间公寓。但是这间公寓只是他住所之一,今日是凑巧,他坐电梯回家时,正巧听到楼上有异动。警方让阮宁做了个笔录,这事儿也就算结束了。家中小姐妹心有余悸,结伴而行,许久才算安稳。比较蹊跷的是,出事第二天,顾润墨就黑着脸出现了。黑着脸看了一眼阮宁,又黑着脸凝视了一眼澄澄,然后掉头就走,让人不明所以。又过了一段时间,阮宁开了个庭,开庭之前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说她叫沈荷。阮宁说:“你有事儿吗,沈荷?我这儿正忙着。”沈荷说:“号码是慕容给我的,我想请你帮个忙。今天开庭的原告方是我二叔,刚巧我打听到法官是你。我二叔和人有经济上的纠纷,别人欠了他四百来万至今未还,想请你帮帮忙,把案子判下来,让对方还钱。你这边需要多少,我们都能满足。”阮宁看过原被告双方提交的证据,从证据链来看,她是倾向于原告的。首先,原告提不出相关借据:其次,被告说明借原告的只是两台旧机器,后来使用过程中机器坏掉了,原告声称机器总价值四百余万,被告认并不承认这个事实;再次,被告认为自己之后就被黑社会的人寻衅砸几回厂子,他认为是原告买通黑社会逼他还钱,但是被告也无证据;最后,被告前些日子出于自巴打伤了黑社会的人,现在已被拘留,等待本院刑事审判,可在此间隙,原告又故意以被告欠钱不还将被告告上民事法庭。阮宁此次开庭之前,先前没留意,原告果真姓沈。她说:沈小姐,你这电话打得不合时宜,我只当没接到,但也请你放心,我一定依法审理,不夹杂个人情绪。沈荷冷笑道:“我等着你的结果,希望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庭长老周就提醒过她,本案涉及本城富豪,也有二三领导跟他打过招呼,但是老周没应声,扛住了,只是叫她谨慎处理公正断案。阮宁翻了翻手中的材料。阮宁第一次开庭并未审结,只是让原被告双方去评估机器磨损前的价值。第二次庭审,双方律师唇枪舌战,你说一串我吐三尺,差点打起来。凑巧的是,双方律师都是阮宁大学同学,两个人互相为仇,下了庭几乎同时给阮宁打了电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说理。公说自己半年没开张就等着这笔诉讼费买奶粉孩子都饿瘦了二两,婆说我输了阮宁你养我啊我老娘三天没吃干饭了,阮宁说来啊互相伤害啊这场官司打不完大家都饿死算完。第三次开庭,评估结果出炉,两台机器加起来只值四十万,阮宁宣告审理结束,当庭宣判,被告还原告四十万,机器归被告所有。老周说:“小同志够中庸啊。”阮宁很狗腿:“都是领导教得好。”沈荷打电话,说:“我记住你了,阮宁。你等着瘸手瘸脚半身不遂吧!”阮宁呵呵笑:“你也让我印象深刻,沈小姐。我会提前告诉警察,果我哪天手脚断了,见亲债主就是沈大小组。”过了会儿,慕容也来电,沉默了很久。院中见他不说话,有些领躁,就挂断了。对方再打,她再桂,最后一次,拉黑。幕容曾带阮宁吃过他小时候最爱吃的小吃。夕阳像染红了指甲的指甲草一样,染澄了天空,阮宁坐在那里,看着他的康毛一点点也变成金色,吃着那碗红豆学圆凉粉。那一刹那,她捂住了靠容的眼睛,幕客吓了一跳,却下意识地咂吧了一下嘴,阮宁一下子愣住了。这里她和林迟曾来过,林迟被人指住眼睛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吸下嘴。林奶奶说他婴儿时期就是如此,可能因为从未吃过母乳,奶粉又总不够吃,黑暗降临大人沉睡的时候,饿怕了。他是孩子彼时彼刻的模样她还记得,邪容的模样与他重叠。她发微信对慕容说:“慕容,你信不信,我曾经非常非常喜欢你,正因为无法再爱我爱的那个人,所以那些爱都给了你。可这不是因为你是他的替身,而是因为我还感激这个世界,让我依旧有爱的能力。这种能力既是我的免疫系统,又是我的铠甲。那个人破坏了我的免疫系统,让我病难自愈,而你又砸碎我的铠甲,让我无法自处,时刻质疑自己,阮宁啊,阮宁这个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所以,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好好和沈荷过日子。我猜你因她威胁我,心中不安,觉得自己难堪,所以想让我祝福你们,然后再说一一句她是个好女孩是吗。那我告诉你,沈荷不好,甚至让人生厌,但,我依旧祝你幸福。”阮宁写了二十九张同学会的邀请函,安安为此辗转联系上了院宁,专程回到h城筹办同学会。他纳闷说:“我记得我们班三十三个人来着,除了你、我、宋林,还少了谁?”阮宁说:“不少谁,你记错了。”安在那儿掰手指嘀咕,阮宁打断他:“我数了我当年的同学录,是这么多人来着,姑娘十七人,个个我都熟,瞧着当年那小模样,能入你眼的苗子有两三个,这儿还有她们的大头贴,你看有你的意中人儿不?”安安瞅了瞅了当年的大头贴,皱眉毛:“瞧着都像,又瞧着都不便”阮宁说:“要么你做了个梦,要么姑娘串错了场。”安安说:“不对不对,肯定是三十三个人,当时班主任高老师还老说,咱们三三班三十三人一条心。等我回家,翻我同学录,你同学录少个人。”阮宁低头写字,不再答话。安安忽然间打量院宁,笑道:“你小时可比现在好看多了,阮宁,我和宋林当时还一致认为你长大会变成大美人儿来着。”阮宁白了他一眼,把红豆糕胡乱塞到昔日好友嘴里,她鄙夷道:“这证明老子骨子里的基因告诉老子应该靠才华混迹江湖,靠脸混的都是宋林那种小白脸。你如今是没见过他,脸白得像糯米糕,娘们唧唧,跟女朋友站一起像姐俩,愁人着呢。”安安忽然想起什么,拍头道:“脸白!说起脸白,我知道少了谁了!这帖子我来写!想必你都忘了他吧?也是,他家这么穷,跟咱们云泥之别,想必你早就忘了。”安安抽出一张空白的贺卡,上面写着“诚邀贤同窗xx参加一纪聚会,农历八月初八夜焚香侯音于h城全鹿斋”。xx处,安安大笔一一挥,替换成了“林迟”一纪,整整十二年。阮宁叹了口气,揉揉眉毛,才轻轻道:“安安,他很忙,估计来不了,林家巷的地址也早就不用了。你……不要打扰他。”七月的一天,阮宁庭审完毕总算休息了会儿,她泡了杯咖啡,拿起桌上刚送来的报纸。娱乐版有一篇重磅头条,占了整整大半页,费小费下月即将与未婚夫施耐德订婚。报纸上详细扒了二人各自的成就和恋爱以来的秀恩爱史,表示过样颜值及能力逆天的歌后影帝的结合真是演艺圈中头一回。阮宁啜了一口咖啡,素白的手指点向了油墨中所印时间节节点。2014年7月,刚收割世界级电影节影帝的时年二十五岁的施耐德,在获奖宣言中,公布了自己和歌坛天后费小费的态情,并宣布自己将于十月十五日与费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