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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说，快死了，快死了。”虎子学舌，学的有模有样。顾蔻婉倒是放下了心，那就证明没事，娘天天盼着奶奶早点死，她好解脱不用照顾婆婆。听说因为娘嫁入门一直不生育，所以奶奶对她不好，到后来娘看了郎中，吃了药，这才怀了她，又因为生下来是女孩儿，所以不被待见了好些年，直到生下弟弟。从奶奶瘫了开始，娘就经常将‘老不死的快死了吧。’挂在嘴上。顾蔻婉也就习以为常了。这样说，奶奶就是生了点小毛病，没啥大毛病。“婉儿。”赵子龙见顾蔻婉在那站着看她弟弟吃，自己没要吃的意思，将另一个白面馒头递过去，顺带将自己的筷子给了她：“你快吃。”顾蔻婉就拿了两双筷子，她接过了赵子龙的，赵子龙就没筷子用了。她拿着馒头，道：“我去厨房再拿一双。”“我去。”赵子龙起身走了出去。虎子回头看了一眼，没了赵子龙，他自在了许多，说话没了把门的：“应该女人去。”“为什么？”“爹说了，女人嫁出去前是给娘家使唤的，嫁出去了就是给夫家使坏的，你就是丫鬟，你应该伺候他。”虎子还是孩子，所有接受的教育都是来自父母，虽然顾蔻婉觉得娘子伺候相公没什么不对的，但听爹这么教育虎子说女人是丫鬟，是要使唤的，心里不由生气。“别听爹瞎说，夫妻应该和睦才对，为什么非要压倒一方才行？你看我和你姐夫不是挺好的？”“你又不喜欢姐夫，你会不会跑？”虎子猛然说了这么一句，原本要夹菜的顾蔻婉顿住，将手里的筷子猛然放在桌子上：“虎子，这些话谁教你的？”“没人，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姐你要是过得不好，你跑吧，我支持你。”顾蔻婉哭笑不得，她怎的跟个孩子较真起来了？明明知道他说了上句下句就又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了。可正巧虎子说完这句话，赵子龙拿着筷子跨进了门里。虎子忙吃了块肉，跳下板凳，手里还不忘拿着那半块馒头：“姐我走了，娘喊我了。”顾蔻婉起身要去送，就见赵子龙黑着脸坐下来，闷头吃饭。她就又坐了回去，解释道：“小孩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赵子龙闷声道：“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没说什么，他、他就随口一说的，因为我们之前在老家，有个人家就是……”赵子龙将筷子放在桌子上，馒头口塞在嘴里，道：“吃饱了。”便转身走了出去。顾蔻婉心想，完了，子龙生气了。虎子这死孩子，嘴真是损的很。她出去院子看了一圈，没见赵子龙的人影，便又坐回去吃饭。没了赵子龙，就她一个人，对着半盆的炖肉都没了胃口。一个白面馒头吃了一半也不饿了，合着肉一起端着放到了厨房。往日这时是烧水的时候，赵子龙一定守时的在厨房给她烧热水，可今天的厨房连油灯都没亮。她叹息了一口气，自己从缸里舀水倒入桶里，又提着去厨房倒入烧水的锅里。来回折腾了三趟才倒了一锅的水，赵子龙烧水的时候，一手提着一个桶，一趟就成了，哪像她现在。顾蔻婉又折回厨房里去生火烧水。这些天，这些火都是在赵子龙干，她从来不觉得累，他都替自己干了。只是没想到，才不过短短几天，她竟然就这么依赖他了。顾蔻婉叹息了一口气，往灶里塞了几把柴火，一时半会儿不用看着水，她转身走了出去，想看看赵子龙回没回来，却发现院子里还是没有他的人影。他到底去哪儿了？这都大晚上了。顾蔻婉进了堂屋看了看，仍然没人。想着一会儿回来洗澡睡觉，她又将床上铺了一遍。将衣服都叠好放入了衣柜。折腾了半天，她总觉得好像什么事情忘了，再转头，就闻到了什么烧焦的味道。她啊了一声，忙跑出去，厨房里已经烧了起来。顾蔻婉又急又恼，肯定是因为她出来的时间太久，灶里的木柴烧到外面，掉出来了，燃了灶下面放的木柴。顾蔻婉想要冲进去看，但火势太大，已经蔓延到了厨房的门框。木头的门框烧起来，形成一个四方的火圈，直接将顾蔻婉吓傻了。眼看着整个厨房都要烧没了，顾蔻婉跌坐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出声了。赵子龙回来，推开门，先是看到了火光冲天的厨房，再就是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顾蔻婉，他忙将手里刚摘的蔬菜仍在地上冲过去，抱住顾蔻婉，问：“哪里伤到了？哪里伤到了？”顾蔻婉见他回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窝在他的怀抱里，哭的声嘶力竭：“着火了。”“我瞧见了，我问你伤到没有？”赵子龙不顾那火光冲天的厨房，只一个劲儿的问她。她摇摇头，她都被吓傻了，根本没有靠近厨房。赵子龙这才安心，将她抱到大门口的地方，一个人提着一桶水朝着厨房冲过去。不能生育的女人不能生育的女人深夜，赵子龙一人，来回拎了二十几趟的水，井都要被他打空了，才控制住火情，但厨房也差不多已经被烧个干净。这个厨房是赵子龙搬来后另外搭的，一个土坯，房顶是茅草，本想着用来杀猪，后来怕扰民就改成了厨房。倒是不和西屋搭在一起，所以并没有殃及到西屋。顾蔻婉早就吓得蜷缩在院子的角落里，直到大火被扑灭，她一直瞪着眼睛，没敢动过。赵子龙热得将身上的汗衫脱下来，脸上全是灰，用井水洗了把脸，头脑才清醒些。再转眼就见顾蔻婉坐在那里都呆了。他拿着汗衫擦了擦脸上的水，阔步走过去，想拉顾蔻婉起来。顾蔻婉却吓得将头埋在了膝盖里，瑟瑟颤抖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要打我……”她小的时候烧柴，曾经有一次也差点酿成大祸，烧锅后的火星子崩了出来，烧着了厨房里的木柴，差点连同厨房一同烧掉，还好她爹及时发现。但那次，她难逃一劫，被她爹一顿毒打，自此对火有了恐惧。所以她在刚刚厨房着火的时候完全愣了。她知道，这一次比小的时候要严重多了，她这个祸，闯大了。所以当赵子龙扑了火过来找她，她第一反应就是赵子龙会对自己一顿毒打。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来，顾蔻婉含着泪抬头，就见赵子龙拧着头看着自己，最终叹息一口气，弯腰将她抱起，走进了堂屋。轻轻的将受惊的顾蔻婉放在床上，他扯过被子的一角给她盖上，转身要走。顾蔻婉忙抓住他的手臂：“别走！”“我去冲个澡，一身的汗的和灰，不好上床。”没有一句责怪，甚至语气里还带着轻哄。赵子龙没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和火气，只是重新将被子给她盖上：“你受了惊，必须盖上被子，否则晚上惊寒。”“你、你为什么都不怪我？”顾蔻婉噙着眼泪，问他。赵子龙就知道，小娘子心里一直憋着的是这个：“你又不是故意的。”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将顾蔻婉心里所有的害怕都冲淡了。她憋了憋嘴，最终没忍住，哭了出来，那样的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将赵子龙吓得忙将她抱在了怀里轻哄。顾蔻婉一边哭，一边埋怨：“你去哪儿了，你为什么要走？我找不到你了你知不知道？”赵子龙没成想小娘子是因为找她所以才忘了厨房里烧着的火，心里不由一阵内疚：“我听你说晚饭之后荤的，所以去后山的院子摘了些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