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焰尘笑了一下,不笑了,感慨说:“我妈妈在我八岁那年去世,后来没人再给我做苹果派。”楚汛:“……”也不知是真故事,还是编出来哄他怜惜,瞧瞧,多狡猾的男孩子,看似放荡不羁,偶尔又露出几分脆弱落寞。“乖。”楚汛举起手摸摸他的脑袋,往车篮里加一袋糖心苹果,“我给你做,但肯定没你妈妈做的好吃。”他们买好食材,回去做饭,楚汛毫不客气空着手,东西全要小蔺一个人搬。然后在厨房做饭。本来指挥小蔺帮忙处理食材,小蔺倒是很认真,但楚汛发现他没骗人,确实是个厨艺白痴,像是从没进过厨房,于是楚汛赶人走:“走开,走开,你别添乱。”小蔺赖着不走,像是狗狗围着他转:“你教教我。”楚汛被他那明亮的眼睛望进心窝里,变得柔软,让他留下来,手把手教他。两个人都穿着围裙,弄得满手面粉,玩一下午,也是种乐趣。到了傍晚,菜色摆满一张小方桌。蔺焰尘这是平生国外某政客在买春被仙人跳敲诈以后这样说:“像我这样的男人,谁会真心爱我呢?只能寄望于用钱购买爱情。”楚汛深有同感,事到如今,能用钱买份装模作样的爱情已算不错。他已经没时间了。人要学会知足。楚汛记得去年的今天,他约季天泽吃饭,不做别的,只是想季天泽陪他一个小时,作为朋友,给个笑脸。季天泽迟迟没来,他打电话问,季天泽随意地说:“我不小心忘了,抱歉,女友要我陪她逛街,改天再约。”楚汛说:“今天是我生日……”季天泽说:“我再补你礼物。都这个年纪,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这么在意生日。”是啊,无人在意他生日,所以他自己也应当不去在意,否则就是无理取闹。小蔺这次却没展现出职业精神,非但没笑,还露出歉意:“今天是你生日?对……”话还没出口,被楚汛笑着堵回去:“哎,哎,今天是我大好日子,我不想听抱歉,我想听恭喜。”蔺焰尘脸上便扬起个笑:“你要什么礼物?”他以前约过女伴,来往送香水、珠宝、美衣,当季新款,务必昂贵。你就是我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啊,平生第一次,花这样的大价钱过生日。楚汛看他,摇摇头,低头吃蛋糕,品评:“奶油有些打发过头。”蔺焰尘恍然明白为何那时忽的鬼迷心窍——楚汛和他相似,孤独落寞,亟待人陪。妈妈去世后,爸爸忙于工作,虽然不至于忘了他生日,却总赶不回来陪他,补偿他一笔钱,可以任意购买喜欢礼物,还是孩子的时候生日是大过天的事,失望多了,便不再期待,还能得一句“懂事”的夸奖。蔺焰尘问:“那我以后叫你‘阿汛’。”楚汛刚抬头,一个吻轻柔撞在他嘴唇,他见小蔺目光微炙,对他说:“阿汛,生日快乐。”楚汛脸烫,这小子演技真好。夜幕合围,等到发现时,细雪已经落满了树梢。楚汛站在落地窗边,温暖的室内,眺望远方,这可真是个寒冷的冬天。门铃响起。小蔺去开门,过了一会儿再回他身边,手上多出一盒玫瑰。楚汛笑话他:“真老土。”可就是这般老土的礼物,也是他平生第一次收到。他想到自己,煞风景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何送花,迟早要凋零。送给人家,再精心伺力,也要眼睁睁见它变烂,再扔进垃圾桶里。”蔺焰尘把盒子递给他,说:“不会凋零的,这是永生花。”楚汛仔细一瞧,还真的是。尴尬。蔺焰尘亲他嘴唇:“有时你嘴巴真坏。”楚汛如他所说,板起脸说:“我喜欢和你睡觉,但我不喜欢你亲我,以后没我同意,不准吻我。”说完,走了。噫。蔺焰尘觉得苦恼,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你觉得他放荡,他便禁欲起来;你觉得他热情,他转头变得冷淡;你觉得他坦率,他立即要跑开。若即若离,让人捉摸不定。蔺焰尘性格专注执拗,他读书时能为解一道难题沉迷数周,工作时能为一个项目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必要完成。他现在对楚汛充满兴趣,他想弄清这人。蔺焰尘殷勤追上,装可怜说:“我只是想你夸我一句,你说不让亲,那我以后尽量忍住,我只是觉得你可爱,总是情不自禁。”楚汛羞臊,涨红脸,他哪里是还可以被夸可爱的年纪,他瞪着蔺焰尘:“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蔺焰尘吃惊,真的吃惊:“我以为你至多二十五六岁。”楚汛问:“你今年几岁?”蔺焰尘想想,踌躇地说:“二十七……”楚汛比他更吃惊,居然有这么老?他是包个年轻的男孩子!楚汛觉得吃亏,他竟然有些生气,翻脸说:“你说什么?二十几?二十一还是二十七?我和那人说要年轻的男生!”蔺焰尘傻眼,慌了,他没想到自己还会被嫌弃?他是为了凑近楚汛才故意加上虚岁,楚汛却翻脸,一副要退货换人的口吻。他赶紧坦白:“我实岁二五,真的,你可以看我的身份证!”再一看年月,还没满二十五周岁,应当是二十四岁半,楚汛这才消了气,勉强满意。这才差不多嘛。蔺焰尘颇为挫败,他以为楚汛时不时脸红是有喜欢自己,没想到这样冷酷无情,真是搞不懂这个奇怪的人。楚汛跑去打电子游戏,蔺焰尘陪他玩。楚汛外貌斯斯文文,却很暴力,专用近战枪,一个敢去包围一队,不停地说:“跟上,跟上,你跑快点。”蔺焰尘心惊胆战跟着他,偷偷在远处狙击,枪法奇准,在后面说:“阿汛你别冲那么快,那边有人……哎呀,你倒了,待着别动,我去救你。”他们是双剑合璧,战无不胜。楚汛觉得手气真好,不知不觉玩到十二点,得去睡觉。蔺焰尘悻悻看他背影,心下叹气,看来今晚楚汛也不准备亲近他。洗漱,上床。关了灯。蔺焰尘闻到楚汛身上水果沐浴露的馨甜香气越来越接近,嘴唇被亲一下,他听见楚汛说:“我们睡前来一回合,你得好好表现。”蔺焰尘问他:“你不是说不能亲?”楚汛振振有词:“那是没我同意你不可以亲我,但我可以亲你。”蔺焰尘:“……”楚汛真是他有史以来遇见过的世纪性难题,蔺焰尘问:“那你现在是否同意,阿汛,我的好阿汛。”蔺焰尘一把好嗓音,这般柔徐地脉脉含情,楚汛着实抵挡不了,矜持说:“那好吧,这次我暂且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