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埜离开了。
杨士奇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老谋深算的内心也开始安排起之后的动作。
朝堂之上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你来我往,而是像是下围棋,要是只想着落子的那一步,没有后面数步的计算,那就会成为别人掌中的玩具,被人任意的拿捏。
“拿去烧了吧。”
杨溥接过那本夹着邝埜字据的文书,掷到燃烧的炭火之中,静静的等待着它完全化成灰烬,与炭渣融为一体,不留任何痕迹。
“弘济(杨溥的字),你觉得邝埜这人如何?”
“有胆识,有责任感,想做事只是有些太急了。性子上还需要打磨打磨。”
这番评价能从杨溥的口中说出就已经算是极高的评价了,毕竟不是谁人都能像三杨一般少年老成。
“何止是急,简直是急不可耐!”杨士奇冷哼一声,“……但是今后要是能有这么一个人为我们打前阵或许能省力不少。”
“得看他如何想,是想成为蓄势待发的木炭,还是想做那个点燃一切的火苗。”
杨士奇摇摇头,“现在的他可没有资格成为火苗……可惜现在我们都老了,想下场都觉得掣肘良多,虽说下面也偶有激进的官吏,但是懂得缓缓图之的太少了,总是想着要以硬碰硬,很难形成有效的压制,甚至有时候还会把自己也搭上去。尤其那个刘俅……”
听到杨士奇提到这个名字,杨溥也是叹了口气。
“但是朝中尚有像刘俅这帮不畏强权之辈,咱们作为内阁之臣也就不该袖手旁观。”
杨士奇长舒一口气,身子疲惫的靠在椅背上。
想想朝中的局势,他便头痛不已。
“也不知道那个王振是否真能像邝侍郎所说的那般肆无忌惮,或许太皇太后殡天之后,他那狐狸尾巴也真就快藏不住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么些年,想想这只崽子现在还真的有点成了虎像了……”
杨溥沉默不言,对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之前的他们只以为幼主见长一切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可是七年过去了,事实却与他们想的背道而驰。
一种苍凉感油然而生。
“等着邝埜那奏章递上来就交给圣上御览,探探圣上对祖宗之法的口风,万一那事情真的发生了,也好有个准备。”杨士奇仰着头缓缓说道。
“希望一切不要变的太糟……”
杨溥应道:“也不知道邝埜能不能明白您的深意。”
“就算是一个考验了。我能看出来那句入阁真的说进他的心坎里了。
但是入阁哪有那么简单,要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听不明白,还是少趟这浑水了。当个侍郎混着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