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芭蕉只觉无比心疼,“要是她回不来,该多好。”
柳媛淡淡一笑,“她不会回不来。她的心里也有陛下,我想这就是撑着她一路走下去的理由了。路途那么远,有那么多未知的事,她也不过是一介女子,心里没有寄托,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一点,我倒确实是钦佩。”
芭蕉低下头去。
“也难怪,托她的福,陛下最近似乎心情不错,总是带着笑。之前峡谷关失守,他愁云密布了好几天,谁也不敢去得罪他,就连一向任性的羡妃,那几天也乖乖的呢。”
“是啊,陛下心情确实好多了,有时候我们撞见了,也总是看见他挺和善的样子。”
“陛下心疼的,永远都是峡谷关失守,对大豫会有多么不利。可是他们关心过我么?二哥在那一战中身负重伤,最终也没能挺过去,他们谁又真的关心过呢?”柳媛望着窗外。
“娘娘······”芭蕉也跟着流下了眼泪。
“罢了,这是我应得的惩罚。为了讨他的欢心,我让我的亲人舍去了优渥的生活,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为他厮杀在战场。二哥是因为我而死的。”柳媛的指甲,狠狠地嵌进了她的肉里,只见那白皙的手指,瞬间多了一道血痕。
“所以你问我,有没有想过她不要回来。我想过,真的想过。我甚至阴毒地想,让山洪、河水、疾病、野狼带走她,我怎么会不想呢?但是我怕这样的我自己,”她牵住芭蕉的手,“我真的怕,芭蕉。我不喜欢这样的我自己。”
芭蕉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娘娘,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有芭蕉。”
她带着无比慈爱的眼神望着她,就像当年望着那个单纯无暇、永远开心的小女孩。
☆、情势仍未称乐观
“这杯酒,我替北耶所有的将士敬无名先生!”邓晟端起酒杯,含笑看着席下之人。
“陛下真是折煞小人了,能帮到陛下,是小人的福分。”无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今日是家宴,先生不必拘谨,好酒好肉尽管尽兴!”邓晟看了看席下的人,便只有召如和邓薇,他的身旁坐着的正是倾城。
“先生妙计,助我军拿下峡谷关,解决了我军心头一患,实属有德有才,这杯酒,召如敬先生!”
无名立马点了点头,也端起了酒杯:“小人在还未来北耶时,便听闻召如将军大名,将军实在客气,如果没有北耶将领与军士们齐心协力,没有那些甘愿牺牲的人,小人这计谋,终究只是纸上谈兵。”
邓晟微微一笑,做了个手势,底下的侍女便心领神会,往他们的酒杯中倒满了酒。
“陛下——”无名开口了,“恕小人直言,拿下函谷关确实值得庆祝,只是小人担心······”
邓晟也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以前是我小看先生了。”
召如却有些摸不着头脑,“陛下,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不明白。”
邓晟微微一笑,“拿下函谷关固然值得庆贺,但今后的路仍然不好走。纵然我们与扎坦联盟,大豫也是个十分强劲的对手。与我们先后结盟的小国,多是出于想减免每年的税贡,才与我们合作,这种联盟本来就易结易解。”
“没错,陛下英明。那些小国不过是见风使舵,看哪边形势有利便臣服于哪边,实在不是什么坚强的后盾。”无名点头表示赞同。
邓晟叹息一声,眉头紧锁在一起。
“今日在座的,薇儿是我的亲妹妹,召如是我的知己,更是我能走到今日的恩人,倾城——”邓晟握住了夏芝萱的手,“倾城是我未婚的妻子,可以说我最亲近的人,都在这里了,但我心中仍有一大遗憾。”
“陛下有什么遗憾呢?不知我们可否为陛下分忧解难?”召如关切地询问道。
“本来我答应过倾城,守孝期一过,便迎娶她,如今守孝期已经过了这么久,我却还是不能给她一个稳定的身份。不说吞并大豫,至少也想让北耶真正强大起来,在这种使命感的驱使下,我始终没有心思大婚。”邓晟温柔地望了一眼倾城,“你会怪我吗?”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如今北耶正是到了关键时刻,我又怎么会怪陛下呢?陛下有陛下的难处,倾城明白,即便陛下不这么想,倾城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心思与陛下完婚。”
邓薇望着倾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本就不希望大豫与北耶开战,如今,更是希望两国这么对峙下去,谁都拿现状没有办法。这样,她和哥哥就暂时不能完婚了吧?这样,她还能名正言顺地多看她几眼,多陪在她身边一些时日。
她已经很努力地看轻了,反正在大豫出家与在北耶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旦他们完婚,便是她看破红尘的那日。
无名脸上的神情十分沉重,他像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邓晟捕捉到了这一点,便一笑,说道:“不知先生有什么看法呢?先生尽管直说,在我心中,先生已经是值得信赖的人。先生不要任何名利,这一点上,我便十分敬佩了。所以有什么话,先生但说无妨。”
“陛下,兵书有言,擒贼先擒王。”
邓晟一愣,心中大惊,“先生说的话,我自然明白,只是······”
“难于上青天。”无名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