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把最后一个人的手机扔回那人怀里,“还不走是打算吃官司吗!”之前那带头挑事儿的女人逃命一样跑出酒店。剩下的几个一拥而出。晏若愚一把扯下墨镜跌坐在沙发上,“我靠,我都能去演黑社会大姐大了!”常望宇从拐角处走出来,“久仰啊……董事长。”前厅众人哄堂大笑,晏若愚瞪他,“你还好意思提。怎么下来了?”“想看看你是……怎么解决的。”常望宇的眼睛一直盯着晏若愚刚换的那身衣服看。晏若愚知道,以常望宇的出身,骗他说这些是山寨货大概骗不过他,索性大大方方让常望宇看。“上楼吧,”晏若愚从沙发上起身,“聊聊。”“什么?”“都行。你今天为什么来,为什么不高兴,或者,”晏若愚瞅了瞅自己这身衣服,“你想问什么。”常望宇的眼神顿时黯淡下来。他并不习惯这么直白的戏码。晏若愚的目光从自己的衣服转移到他脸上,对上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点笑,“怎么,只想问不想答?”晏若愚轻笑了一声,洞悉一切似的,朝着楼梯方向走去。她从常望宇面前经过时,压低声音、放缓语速,吐字十分清晰地说了句,“不会是……不好意思吧。”那声音挨的太近,还未散去的笑意在常望宇耳周泛起一阵酥痒,溟濛水雾一般裹挟着一点潮湿钻进毛孔,直一路痒进了心里。前厅富丽堂皇的壁画和晕黄的灯光营造出一种略不真实的氛围,让常望宇觉得酒劲又上来了,晕晕乎乎的。常望宇像吃了一记重击似的下意识跟着晏若愚走,呆滞的目光无处可去一般落在她衣服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晏若愚大概吃饱了撑的,没乘电梯,领着他一层楼一层楼往上爬。——或许是想给大明星一个缓冲?呵。常望宇从头脑发热的状况里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感慨了一下晏若愚的调情段位。她让你知道她在撩你,也让你知道这就是个玩笑别当真——她霸道总裁式若即若离地调侃着身价过亿的常小少爷大明星,常望宇反而没见过世面似的心烦意乱。事实是常望宇本来就没见过世面。他出道时还不满十二岁,爆红时还不过十五岁,十五岁他的社会地位就从小少爷转向大明星。从前的纨绔生涯还没来得及教会他怎样凭借个人魅力赢得女孩子的崇拜甚至爱慕,过早到来的明星身份就要求他做一个时刻在异性安全距离之外的优雅绅士。细细想来,他常望宇这短短的十八年人生,曾令几千万女性花痴尖叫心动过速,却从来都是摆出来的花架子——真枪实弹,哦不,真情实感地让他去撩小姑娘,结果大概也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脚底打滑目光呆滞面红耳赤……不好意思,说错了,这是他被人家小姑娘没什么真情实感就随随便便撩了一句的样子。常望宇抬头仰望四十五度角感受了一下明媚的忧桑。丢人啊。晏若愚大概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禁逗,这都要到五楼了常望宇还魂游天外。又上了几层楼,直到走到晏若愚的房间门前,眼看着晏若愚就要领着他走进去,常望宇才跟突然回魂似的浑身僵硬起来。晏若愚戏谑地瞥了他一眼,开了隔壁办公室的门。重要东西反正也不在这屋子,这就是个领着合作伙伴喝茶的地方,合适的很。晏若愚看了看表,“要聊可得快点儿,一会儿还接人去呢。”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了。晏若愚诧异地抬起头,“嗯?”她能感觉到常望宇今天格外烦躁。毕竟之前就是心情不好喝了酒,又加上后面这一通折腾,不由得有点担心,“你怎么了?”常望宇不答话,只是盯着她看,“接什么人?”“一个朋友,我带她体验一下这边喝酒的文化。等他们喝差不多了,我去中山桥黄河边接人回来。”“他找不着路?”“不是本地人。况且我带出来的,本来中途离席就不太好,要是再不去接,出点儿事就不好了,”晏若愚觉得有点奇怪,这是礼貌吧,他怎么会这样问,“有什么……问题吗?”常望宇轻声嘟囔了一句,晏若愚没听清,他只好大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他不靠谱,成年人了还要小姑娘去接。”是错觉吗?为什么要这个赌气的语气?晏若愚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想起有人说同龄男生会比女生心智晚成熟一两年,又觉得常望宇今天喝了点酒整个人都傻乎乎的,莫名萌。她一时没忍住,伸手在常望宇脖子附近的短发上摸了摸,声音也无意识地放软,哄小孩一样哄他,“那成年了也是小姑娘呀,不能放她大晚上在外面乱跑。”说完晏若愚也愣了。她迅速把那只作怪的手收回来,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庆幸了一下没给常望宇划出伤来;又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这身衣服。是这身装扮和今晚的身份来回变化让她产生了一种上位者的保护欲吗?常望宇就算再萌那也是个一米八的小伙子,她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丢人的举动!呃。三小姐现在十分后悔在大厅里撩闲的那一句。掌门姑娘现在十分嫌弃自己这从上到下的一身装扮。然而常望宇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尴尬,眼睛一直盯着晏若愚刚才没管住的那只手,像是要瞪出两个窟窿眼来。晏若愚欲哭无泪,刚想道个歉说不好意思刚才冒犯了,突然听常望宇冒出一句,“再来一下。”靠!晏若愚十分震惊!这宝贝儿现在不会还没酒醒吧没酒醒!正常人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老子又不是他女朋友!那也不合适啊刚才在大厅不是挺正常的么!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正常女生也不能那么摸男生头发的吧!……刚才是意外!“再来一下。”常望宇一双桃花眼晶亮晶亮地盯着她看,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势。晏若愚只得硬着头皮把手凑过去,还不忘把戒指取下来放在一边,心想,“这货是报复呢吧!”常望宇不满地吐槽了一句“敷衍”,却再没纠结这个“摸头杀”的动作,手里已经拿上刚才那枚戒指,然后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带刀诶!”他抬起头,“我就知道这个戒指肯定有机关!”晏若愚一瞬间感觉这个惊喜的笑特别软,软敷敷奶敷敷的,特别可爱。克制了一下,又回想起刚才常望宇说“敷衍”那个委屈的语气,果断又伸手在他头上揉了几下。常望宇跟只被顺毛的猫一样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哎小天王,”晏若愚把戒指接过来给他示范上面的机关,“你们男孩子是不是都这样,表面上人模人样穿着白衬衫装成熟稳重,心里住着个小男孩儿?”常望宇认真看了看戒托上的两个字,一上一下分别反刻着“白”和“泽”。反刻——也就是说,一旦白家酒店的运营出现某种状况,而决策人又迟迟不露面的情况下,这东西可以作为掌门姑娘白泽的印鉴,虽然未必具备法律效应,但白家内部是认的。大概是为了防止误伤,动了开关以后,刀从戒托下露出来,刀刃是朝着“泽”字的方向的,也就是说,如果上下没戴反,刀刃出鞘其实会朝着指根方向。所以晏若愚之前在前厅特意把戒指取下来又戴回去。常望宇伸出手指在刀刃上摩挲了一下,“哇哦我们这种心理年龄三岁半的小男孩儿连没开刃的刀都不能玩呢。”晏若愚乐了,“我又不做白家的掌门,这刀开刃干嘛。也就吓唬人吧,我平时也不惹事。”“你当然不做白家的掌门,你可是,”常望宇懒洋洋地倚在沙发靠背上,“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