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发生了这么严重的校园霸凌,负责保护卢心尧的那两个保镖应该汇报给卢从景,但是卢心尧要求他们不要近距离跟着,从远程瞄准镜里根本看不出来这么细微的差别。卢心尧不主动说,卢从景也不会知道,更何况这段时间卢从景去了美国。断弦卢心尧如同往日一般打开琴盒,夹住琴身,把琴弓架在弦上,琴弦震颤了两下。他觉得不是很舒服,又换了个姿势。事情发生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什么东西甩到了他的脸上,千分之一秒不到的反应时间,避闪不及,他只来得及闭上了眼睛。断掉的琴弦啪地一下打到了他的脸上,刚开始只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像是谁甩了他一巴掌,被琴弦扫到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痕。顷刻间,红痕处便肿起来,火辣辣地疼,眼角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断弦的铮鸣十分突兀,在优雅的琴声中就好像有人猛力把玻璃杯摔在地上。米娅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过来查看卢心尧的伤势。“我送你去校医室。”她当机立断说。卢心尧知道这种程度的痕迹一时半会儿无法消肿,缓了缓,眼角挤出了那滴眼泪,说:“没关系,有人来接我。”最多不超过三分钟,有人推开音乐厅的门,也不一定是推开,因为门上明显出现了暴力消磁的痕迹。两个保镖迅速跑过来,离得近了他们清楚地看到了卢心尧脸上的伤痕。卢心尧看到他们的手已经压在了腰后的位置,他摇摇头,他不想吓到老师和同学,并不是所有同学都讨厌他。在这种情况下,保镖的优先级是听从卢心尧的指示,他最终还是把手从后腰那里移开了,检查卢心尧脸上的伤。“小少爷,”保镖说,“您需要尽快就医,我们这边也会通知到景爷的。”卢心尧还是摇摇头,“不要告诉小叔叔。”他的声音听上去泠泠的。他起身,抚平皱了的外套,从出口那里下了舞台,两位保镖跟在他身后,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和米娅说再见,就那样非常随意地走了,小提琴和琴谱都留在了音乐厅。出了音乐厅,脸更疼了,像是泡了辣椒水似的灼烧似的疼痛,一说话都会牵扯到那里的神经。来接他的车已经停在了音乐厅门口了,学校是不让家长随便开车进学校的,但规则也并不是完全不可变通的,尤其是在非常强势的大家族面前。卢心尧一走,那几个故意在他琴弦上做手脚的学生明显慌了,面面相觑。之所以卢心尧拉到第二小节琴弦突然断裂是因为他们在卢心尧来之前他们把内部的螺母拧得松松垮垮,堪堪固定住了琴弦,一旦施加了外力,就会因为受力不均匀琴弦崩断。他们本以为这样能给卢心尧一个教训,之前他们也这样对付过别人,但是随即出现的两个黑衣保镖让他们仓皇起来,让他们重新评估卢心尧和他出身的家庭,欺软怕硬这个逻辑永远适用。卢心尧拒绝了保镖说的去医院的提议,这只是皮肉伤,并没有到一定要去见医生的程度。保镖拗不过他,但是这么矜贵的卢家小少爷是万万不可随意对待的,还是叫了私人医生上门。私人医生检查了一下,正如卢心尧所说的,只是由于刚好抽在脸上所以显得格外可怕,实际上只是毛细血管末端的破裂出血,让他拿冰袋敷一敷,第二天一早就可以消肿,最多还有一点红肿的痕迹。卢心尧嗯了一声,边敷冰袋边打开投影仪找了部老电影来看。桌子摆着送过来的吃的,是熬好的海鲜粥,放在砂锅里,还是温热的,旁边的保温饭盒里还有几样喝粥的小茶点。他还不饿,所以天黑了都没有去吃东西。他是随便播了个电影,是《泰坦尼克号》,屏幕上正演到了jack和rose因为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沉没,两个人都泡在冰冷的海水里,从头发丝到裸露的皮肤都被深蓝的背景映得蓝幽幽的,jack正对着趴在木板上泫然欲泣的rose作最后的道别,两个人呼出来都是白气。突然,他听到了有人在开门。他蓦地站起来,转头刚好看到了卢从景进来,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已经抬起来了,又强迫自己放下去。方才卢从景在放车钥匙,没有看到卢心尧退后一步的动作,“阿尧,我回来了。”卢心尧僵了一下,说,“小叔叔,你回来了。”他感觉有些坐立难安,如果他刚才在床上躺着就好了,拉起来被子就不用解释了。卢从景非常自然地走过来,问:“你吃过了吗?”卢心尧想继续往后退,但是他知道卢从景会看出来行为的反常,勉强定住了没有继续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