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呢《浮世韶华》这边周晓晓就一直盯得紧,今天才正式将陆悠然的角色由蒋牧谣替换了过来。一开始他还担心蒋牧谣业务能力不行,担了两个角色容易串戏,跟《浮世》那剧本的其他主秀副秀合不来。但是今天的试戏走了好几幕下来,周晓晓都没带喊停的,甚至连他也忍不住看看舞台上的效果又看看镜头。周晓晓代陈天放接过话茬,“咱们学生会的主席可就对他们班里这一个妹子上心过,第一次,能不宝贝着吗?”显然她也没想到,今天折腾出来的工作日晚自习的走场能走得这么顺。往常学生会要赶什么进度,只会请周三晚自习的假,这次要不是临时换了人需要加快步伐重找感觉,她也不会霸占她们周四晚自习的时间。不过蒋牧谣那小姑娘似乎有意在调整镜头里呈现的画面感,虽然还不怎么专业,但至少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这个意识,并且试图认真去做,这就十分重要且讨喜了。元陈笑得挤眉弄眼,声音大得唯恐还在舞台上稍作休息的蒋牧谣听不见,“就是就是,老大这春心一动呀,花枝乱颤,停都停不下来的。”陈天放瞟了眼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直接选择了无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到了舞台上的蒋牧谣身上。“得嘞,今晚兴许还能提前收工,就差最后一幕了。”元陈搬出他的老习惯,久违地搓了搓小手,两眼放光,“收工以后请你们吃宵夜啊?”陈天放眼神不收,直接拒绝道:“不了,我下课约了人讲题。”周晓晓看了眼表,无奈地对元陈摊了摊手,“我也不行。今天不仅连笔头作业都没写完,明天政治课上要抽背的内容也还没背。”“好吧好吧,就我闲。”元陈败下阵来,扭头四下看了看,嘟囔道,“奇怪,最近几天怎么不见方少文过来?他可最关心他的剧本能不能被传神地表达出来的,难道是改了性好好学习了?不应该呀……”陈天放没说话,座上的周晓晓打了个手势,舞台上的场景瞬间转换成了最后一幕,心瘾。染血的宫殿一眼望不到尽头,薛婴抬头望着身前即便将她的身体刺透也不会动容的游渊,眼泪落下来,仍还滚烫。她试想了很多很多的结局,却唯独想不到,终有一日,她放在心上小心喜欢着的人,会将剑挥向她。她没有问他为什么在舞剑时突然取了郑国公的性命,也不想知道他进公主府的目的,只是隔了不长不短他这一剑的距离,她忽然想问问他,比起平素在公主府里的穿着,她这一身艳红的喜服,可还好看。“你可是要问,为什么?”一道陌生的声音穿过耳廓,薛婴艰难抬眼,泪眼迷朦中见一锦衣玉服的男子踱步而来,声音不缓不急,却一字字敲打在她心上,“游渊是我的剑客,也是我最得意的剑客,而我,是你的哥哥。”“我应该叫你一声妹妹,只可惜,叫得晚了些。剑上淬了毒,过不了多久,皇兄得连你一同葬了。念在你我同为皇族,在妹妹临行前,皇兄自当为你解惑。郑国一直以来就有吞并薛的心思,而我也一早就有将郑国收入怀中的打算。只不过后来出现了点意外,出现了一个你。世人都说薛公不喜女儿,实则薛公最宠爱的却是一直被放养在宫外的女儿。他一早把你们母女逐出王宫,实际上是为了保护你们母女免受王宫后院妃嫔争权夺利的迫害,只是没想到,在生下你一年多以后,你母亲因旧疾发作便去了。这回将你接回宫中,也是他派人在宫外放的消息,好让有心之人将你接回来,送去郑国和亲。而和亲的最终目的,就是将整个郑国当作礼物送给他最爱护的女儿。你一定不知道,郑国公在十多年前就被他暗中买通的侍从灌下了绝子汤,郑国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也皆都或多或少与薛的王公贵族有染,连同皇宫内的侍卫与前朝的重臣,都被他买通了。为的,就是等你前往郑国和亲的那一日,以王后之名,行君王之权。这郑国的方圆土地,自此就都是你的了。但他没算仔细,郑国的这些人既然能被他收买,自然也就能为我所用。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出。想来也真是可笑,哪有女子坐上一国之主王位的道理。你既然挡了皇兄的道,皇兄便只好忍痛派出心腹安插在你身边,直到今日,取了你性命。听闻妹妹在公主府的时候对皇兄这剑客感兴趣的很,皇兄怜惜你一片真情,让妹妹死于游渊剑下,想来也算是成全妹妹夙愿。算算时辰,城门外那些碍眼的家伙应该都快处理干净了。游渊,随我去城楼看看吧。”公子乌宿话音刚落,游渊便利落拔了剑。薛婴身形晃了几晃,吐出一口血来,眼前明明灭灭闪过许多许多画面,最后停留在他青袍云履的纹饰上,合上了双眼。这一生短暂,纵然有千般心愿琐事未竟,待到心事成瘾,即便死于那人手中,竟也觉得无憾。与他的那一小段过往,将来入了地下过了奈何桥,叫她也不敢忘却。因为忘了,等来世再碰到他,她还得同样再遭受一劫的。冥冥过往,不敢思量,经日难忘。如此,也好。-所有人沉浸在最后一幕的悲伤中,直到周晓晓喊了卡,蒋牧谣才甩甩手臂从地上爬起来,可把她趴得僵了。不过,很过瘾。蒋牧谣抬头冲几个主副秀笑笑,高畅也抱以一笑,视线转而飘向镜头那边幽幽过来的陈天放,嘴角扬起的弧度一僵,眼角极快地划过了一抹笑意。看来,某人已经快等不及了。他不过是在正式“离职”前再享受一下“游渊”的待遇,至于吗。高畅朝陈天放眨了眨眼,忽然拉住就要离开的蒋牧谣的衣服角,出声问道,“同学,你觉得,我跟他比,谁跟你搭戏更舒服些?”“什么?”高畅挑眉一笑,“我是说,如果陈天放演我这个角色,你会不会发挥得更好?”☆、chapter15三日前,豫远清柳巷余家村爆出一条热闻,那京都伯恩侯府的千金与余桥自小便定了娃娃亲。余家村是个小渔村,村里没什么考取大功名的官老爷,但好在村人知道上进,愣是像模像样地盖了一间大学堂出来。村里能教书的先生少,村长便年年去县城请外聘的先生到村里教书。因得村里鱼虾鲜美肥硕,倒果真留住了不少教书先生下来。村里人依傍着山水,世代下来自给自足安居一隅也是个好生计。虽村人时有向往去得遥远之地的京都看上一看,但因日子过得还算滋润,时间长了也便没了念头。及至余桥出生,余家村才像又燃起了想要进京一览京都气派的微渺希望。余桥的父亲余秀才考了一辈子的功名,人至不惑之间,终于考上了举人。当时消息传至经年落榜的余秀才耳中,禁不得这么一吓,当即便晕了过去,之后便再没醒来。余家村总共也就出了两个秀才,余秀才人温和热情,多年来屡次照顾村里落魄人家,在村里口碑极好,又因人有学问,乡试屡次不过,村里人叫着秀才秀才便上了口。直到余秀才考中举人呜呼便去了,村里人还是没得反应过来。余秀才这一去,老余家便剩下了不满十岁的余桥和他娘。幸而余桥他娘待人真诚又极会生计,村里人也都互相帮衬着,一时之间日子过得便也与之前无差。再加上余桥自小乖巧懂事,入了学堂屡屡考试第一,深受先生喜爱,母子俩的生活倒也安稳。村里人都知道余桥惯是个会刻苦用功的孩子,又因得她娘失了丈夫,只留下一个儿子自己养大,余秀才走的这些年,竟也没有一个人欺负过这对母子。可只有余桥知道,自家后面的那户土宅子里,最近刚搬来一户人家,是村长的表侄,一直以来都觊觎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