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命我前去处理华州之事,赐龙泉报剑,自是给了先斩后奏之权,这胆子,自然是陛下给的。”楚荞淡然一笑道。晁太后凤目掠过一丝杀意,却又迅速隐去,淡声问道,“听说宸亲王对王妃宠爱得紧,看来果然是不假,胆子都长了不少了。”楚荞扫了一眼尹宝镜,笑道,“若不是当日宝镜姐姐一力促成,又何来民女今日呢?”在安阳,若那时出现的不是燕祈然,她现在又是何光景,她不敢去想。遇上那个人,真不知道,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你……”尹宝镜含恨瞪着她,原是想让她清白尽毁,声名狼藉,岂料却中途冒出个宸亲王,让她得了宠。晁太后低眉抿了口茶,淡声说道,“哀家知道,你心中还是记挂着宁王,并非心甘情愿嫁入宸亲王府。”楚荞默然不语,等着她往下说。“你该知道,宁王府是站在二皇子一派的,若你能与他一起辅助二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孟江河之死,哀家也不会再追求你的罪责,待二皇子荣登大宝之日,哀家作主将你再许给宁王为平妃,亦无不可。”太后凤目微抬,面带微笑望向她。“太后——”尹宝镜面色顿时一阵青白交替,她好不容易才夺回她应得的,又要让这个女人回来与她平起平座,她如何甘心。楚荞敛目,看来这些人都还不知宁王的真正身份,她真有些期待这些人知道现在的宁王,是自己处心积虑所害的太子之子,又是何种表情?晁太后凤目微眯,语带寒意,“你不愿意?”尹宝镜绞着手中锦帕,紧紧地盯着殿中的女子。“当日你被宸亲王带走,宁王也曾一力保你,可见他对你并非无情,只要除掉那个人,你们不就可以重修旧好?”晁太后以情动之。重修旧好?楚荞唇角勾起微不可见地冷笑,抬头望向那个野心勃勃的晁太后,“我不答应呢?”晁太后眼底寒芒厉厉,“哀家一时动不得他,还对付不了你一个臭丫头吗?”“太后您尽管试试。”楚荞微笑言道。话音一落,单喜已经带着人到了暖阁外,高声禀道,“奴才单喜给太后请安,陛下召集百官于勤政殿议事,奴才奉旨请宸亲王妃过去问话。”楚荞也不等晁太后发话,微笑福了一礼,“太后娘娘,臣妾告退。”一出门外,便听到屋内茶盏摔碎,伴着怒喝:“反了!”楚荞微笑摇头,这么易怒,不是一个好的棋手。翻云覆雨手20(二更)单喜看着她安然出来,暗自松了口气,上前道,“太后可有为难王妃?”“没有。”楚荞淡笑摇了摇头。“待会儿到了殿上,王妃只需一口咬定,华州情况紧急,不杀孟刺史等人不足以平民愤就可以,其它事情由陛下做主便是。”单喜低声说着,眉间却泛着隐忧。“多谢公公提点。”楚荞含笑应道。“只是眼下长老会和几大家族都借着孟江河之死生事弹劾宸亲王府,陛下计划立储之事本也未想这么早提出,如今这局面闹下去,立储之事只怕将来更费工夫。”单喜一边走,一边叹息道。“他似乎并不在意立储之事,陛下即便立了太子,他也不一定接受。”楚荞淡声言道,燕祈然若真心要争那皇位,不会自己把名声搞得这么臭。“宸亲王他不在意,可陛下不能不在意。”单喜神色变得有些沉重,郑重言道,“晁太后和几大家族都想自己支持的皇子为太子,断断容不得王爷,如今陛下还在位,这些人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宸亲王府,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若是不在了,王爷还有活路吗?”“他不愿继位,陛下便是立他为太子,也是无用。”楚荞淡笑道。“这个皇位,害得恭仁皇后惨死,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可是,他若不继承皇位,何以保全自己不受人所害,所以,这个皇位,他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单喜说罢,望向眉眼沉静的女子,道,“以后,有劳王妃在王爷身旁,多加相劝才好。”“我?”楚荞失笑,道,“单公公未免太高看楚荞了,他哪是我能劝得住的?”“非也。”单喜笑着摇头,说道,“王妃还记得离开华州那日,王爷要处罚秦公公之事,这些年,他要杀的人,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拦得下,王妃……你是第一个!”楚荞闻言,笑意微顿,一时间心头纷乱。“不是奴才高看王妃,是王妃太低瞧了自己。”单喜久经沧桑的面上泛起深深的笑,望着眼前的女子,道,“以往,他何曾这般费尽周折去得到一个女人,何曾为一个人而步步退让,若非你身在华州染病,便是华州城里的人死绝了,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楚荞心头一震,却又在片刻之后冷静下来,笑语道,“单公公难道不知,王爷这些年一直在江南寻找一个女子吗?成婚第三日,他便是去寻她去了。”“你说,奴才倒想起这事了。”单喜顿步,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道,“王爷所寻之人,倒是与王妃颇为相似,原以为……”单喜惊觉失言,一见勤政殿,连忙道,“到了。”楚荞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弄,原来如此。她不过是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他便如此相待,若是对那个女子,还不知会是如何地珍爱?翻云覆雨手21勤政殿上,文武百官慷慨激昂控诉宸亲王妃在华州主事的种种罪行,擅杀朝臣,不查真相,对当年楚家灭门案怀恨在心……等等,就差没有把她祖宗十八代揪出来查一番。“咣!”燕皇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龙案,“各位说完了吗?”单喜连忙差宫人重新斟了茶奉上,“陛下息怒。”这些文武大臣表面是针对宸亲王妃,实则是冲着宸亲王府而来,更是向皇帝施压,要他放弃宸亲王为太子的念头。单喜不经意瞅了一眼一直未出声辩驳的楚荞,她低眉敛目站在殿中,看不清神色,只是静静地转着手上的暖玉扳指,恍然周围的一切与她无关,好不气定神闲。这个见惯朝堂风雨的老人精明的眸子微沉,就算朝中官员被人弹劾也会吓得慌张失色,而此时的正被文武百官和长老院言辞厉厉指控的女子,却是静若止水。若没有一番风雨的历练,没有过人的聪慧睿智,没有容纳百川的胸怀,哪能有这般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的沉稳镇定。“宸亲王妃,关于孟大人的死,你不该给陛下和咱们文武百官一个交待吗?”长老院韦国公望向楚荞,冷声问道。楚荞抬眼斜睨着两朝元老的韦国公,微微笑问,“韦国公与众大人不都将罪行昭昭都列好了,还要什么交待呢?”“你……?”“陛下,堂堂朝廷二品大员,便是有罪,也该依法由三司会审,长老院定罪,岂能由着宸亲王妃不查事实便将其斩首,如此滥杀无辜,让臣等……寒心呐!”都察院御史晃光,字字犀利,语带悲愤。“身为华州刺史,擅离职守,贪污受贿,贻误灾情,哪一项他不该杀?”楚荞冷笑。“孟大人被你所杀,死无对证,只是你这般信口胡说,如何让人相信?”晁光冷声哼道。“我何时说过,我杀了孟江河?”楚荞秀眉微挑,笑道。众人顿时一怔,面色各异。“王妃此话何意?”燕皇出声问道。楚荞行了一礼,回道,“楚荞奉旨前去华州,入城之时见刺史府借着瘟疫之名烧杀抢掠,百姓拒绝接受治疗,臣妾只得将刺史府一干人等斩首,以定民心,但孟江河毕竟是朝廷大员,我只得暗中以死囚代替,先将华州百姓安抚下来,之后华州购来赈灾的药材竟掺着大量假药,致使城中多人死亡,追查之下才知,整整二百万两赈灾银到达华州购买药材的已经不足二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