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声忙音仿佛都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当那边传来礼貌的问询后,她瞬间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险些哭出来。“着火了,我这里……”她语无伦次地说,“地点?嗯,我现在在……y大,对,y大起火了!火势?我、我不清楚……”面前的年轻男子听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了她的手机。“地点y大,火势不好说,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纵火,你们再不出警就来不及了。”他闭了闭眼,强装冷静,“请你们务必以最快速度……对了,帮我转告江诺局长,就说有人按捺不住了。”李悦雪听得愣愣的,直到对方把手机塞到她手里,转身离开后,她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是哪个班的。“你还不明白吗?”副社长用手肘捅了她一下,“人家根本就不是学生。天哪,他说这是有预谋的纵火……我们是不是撞见了警匪现场?”……孙昭宇听完沈沛的话,一向温和的脸色也严肃了起来。通话早就被设置成了免提,沈沛的声音传遍了不大的办公室:“……我不相信这是巧合,时间点实在是太精确了。他挑消防演练的时候纵火,从表面看似乎很不明智,但实际上却是深思熟虑的一步棋——学校举行演练之前,一定要先知会周边的邻居,到时候即使真的起了火,邻居们也不会报警,而学校更是……”他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不得不停下了喘口气,才接着道,“更是放心。他们会以为这是为了演练故意设计的,等到注意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盛景呢?”“……我不知道。”沈沛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我刚才打他电话,他手机关机了……他现在应该在大礼堂……我还没到那里,不过看样子……八成就是那里起的火。”电话这头的几人同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卧槽!”苏澄涵爆了句粗口,再也顾不上拼力营造的形象了,“老大不会出事吧?”“别乌鸦嘴!”王瑞川连忙阻止她,“老大精明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发现情况不对肯定会及时离开,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哪里等着沈沛呢……”孙昭宇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半盒烟,抽出一根后又意识到这是上班时间。他烦躁地把烟塞回去,动作突然一顿。他终于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沈沛,你多久之前打的119?”“大概三分钟前。”沈沛肯定地回答。“市局和y大离得不远,你再等三分钟消防车应该就赶过去了。”孙昭宇说,“我马上过去,开车最多五分钟……”办公室的门冷不丁被人重重推开,江诺站在外面,脸色铁青。“消防车过不去了,”他直截了当地说,“现在还在消防部门口堵着呢。”“怎么可能?”王瑞川也淡定不下去了,“现在又不是早晚高峰,为什么会堵车?”江诺咬紧牙关,最终也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见鬼”。孙昭宇右手撑住头,伏在办公桌上。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可他又不愿意相信两者之间真的存在某种关联。“东关巷大火……消防车也是被堵在了路上!”他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办公室的其他几位听得一清二楚。也包括正在全力奔跑的沈沛。“……艹!”沈沛罕见地骂了句,随后停下了脚步,“我到了。”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就切断了联系。——他这是要擅自行动。孙昭宇猛的站起身:“瑞川留在这随时接应,澄涵你去看看局里现在有多少兄弟,点人准备去抓纵火犯,我现在去趟交警大队……”“不用,”江诺阻止了他,“我去交警大队,你们速度快点。”“好。”孙昭宇没有推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现在就过去。”作者有话要说:生命不止,搞事不熄☆、落潮(十五)y大不愧是全国知名学府,财大气粗,连大礼堂都是沿用了上个世纪的建筑——这里被划为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上半部分是旧时代的遗留,有粗长的横梁和古朴的砖瓦,尽管翻新过,并加上了不少聚光灯,还是掩盖不了它古色古香的气息;下面则代表了新时代的傲人成就,投影仪、多媒体、干冰喷发装置……在这里,古朴和先进这对天生的宿敌终于抛下了冲突,达成了暂时的和解。舞台上还散落着不少乐器,应该是之前的音乐社留下来的。盛景小心避开它们,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方泽翊。摇滚青年躲在控制多媒体的电脑后面,也不管越来越重的烟,兀自望着舞台上的乐器发呆。盛景受不了那股呛鼻的烟,连着咳嗽了几声,走过去拉他:“还不走?这味道好闻是不是?”方泽翊借着他的力道,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他抬起头看着盛景,突然问:“警官,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盛景,盛世的盛,风景的景。”“原来是盛警官。”盛景心跳忽的漏了一拍。那个家伙,也是这么称呼盛柯的。“我能不能借你手机用用?”方泽翊问他。盛景:“都什么时候了,有事出去再说行不行?”“不行,反正演练也迟到了,去不去都一样。”方泽翊重新坐回地上,摆好了耍赖的姿势,“你不借我就不走。”“……你事怎么那么多?”盛景不耐烦道,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他。他本以为这小子是想给可能存在的女朋友打个电话,顺便拍几张照伪装成自己被困在火场的假象好骗骗眼泪,但在方泽翊接过手机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方泽翊又不是高中生,怎么可能没自己的手机?“你……”他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看到那小子把手机关机、藏在身后,动作干脆利落。盛景:“……”“盛警官,你能不能陪我说几句话?不说我心里难受。”“你还没说够?”“这不一样。”……行吧你是小孩我不和你计较,盛景不情不愿地蹲下来:“有话赶紧说,说完赶紧走人,反正我受不了这鬼地方了。”“盛警官,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我是烈火,也是干柴……’”“‘一部分的我消耗了另一部分的我’,出自纪伯伦的《沙与沫》。”盛景随口接道,“如果你就只是想聊世界文学名著的话,那我可要强行把你弄出去了。”方泽翊靠着墙,闷声说:“我总觉得我就是那种人……我是学校社团的总负责人,平时忙得很,总有做不完的事……我努力装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生怕自己融不进去他们,其实我……其实我一点也不话唠,真的。”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隐隐的希冀。又是个问题少年。盛景无奈,只好拿出早就透支的耐心问他:“那真正的你是什么样子?”“从小我就知道我是什么人,”方泽翊认真地说,“我曾经一度特别崇拜警察这个职业,我想成为……”他突然停来,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盛警官,外面好像有人在叫你。”不用他提醒,盛景也听到了。是沈沛的声音,来自门外。此时浓烟已经笼罩了整个大礼堂,给盛景的视野造成了不小影响。他循着声音,穿过零落的乐器,终于摸到了门口。他低头咳了几声,然后看到了向他跑来的沈沛。那边的火焰烧到了电路,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爆炸。上面的灯顽强地闪了几下,还是熄灭了。盛景突然意识到,这人造火灾的规模似乎大了点。沈沛似乎在冲他喊着什么,可是大部分的话都湮没在了爆炸声的余韵里,盛景只来得及听见了最后几个字。“——有人纵火!”故意纵火?为什么挑在这个时间?又是为了什么?……纵火犯走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