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叔华因被气愤占据所有心思,完全不知自己在不自觉中伤害到她,等见到她益见苍白的脸色时,才明白自己伤了她。松了手劲,申叔华劈头就对她大声吼叫:“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甚至只由你和总管两个人调查。你以为你是谁?衙门里的捕快?还是青天大老爷?你知不知道毒药有多可怕?”平芯红直觉想以手掩耳,以减轻他大吼时在耳中掀起的震荡,偏偏他的手仍箝制住她,让她无法掩耳。“事情闹大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当然得暗中行动,难不成还敲锣打鼓昭告天下?”她不服气地回嘴,完全没有考虑眼下的处境。不由分说地,申叔华又开始拿她当波浪鼓摇。“你知不知道只死了一堆老鼠是你的运气,万一下毒者心有不甘,不知哪一天把毒下在你身上,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申叔华说着浅显易懂的道理。不知道是平芯红存心气他,抑或是真的不以为意,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几乎令他气绝。“就是怕再有死老鼠,总管和我才会加紧调查,不过就快有眉目了,你毋需操心。”“我看我先掐死你,替下毒者省些工夫算了,也省得日后后悔。”申叔华喃喃自语着。其实也不能算是喃喃自语,因为他的声音大到足以在空荡荡的仓库中产生回响。平芯红不解他的气愤由何而来。“后悔什么?”她还真是七月半的鸭子,傻傻地不知死期将至。总管双手合十,默默地为少夫人向菩萨祈祷,求神发发慈悲,保佑这个看似成熟、却又在某些方面非常无知的女人。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从来不会为自身的安危设想,总是将别人的福祉置于自己之前。闻之,申叔华给了平芯红一记白眼,随即闭上眼又睁开。他不知道满天的神佛是哪一位在庇护笨蛋傻子的,他真是劳苦功高。若天下再多几个像她这样不受教的呆子,那他绝对值得世人多烧几炷香,慰劳他的辛劳。“我宁可让你死在我的手中,也好过你不明不白地被人毒死。”他咬牙切齿地恫吓。“我知道你只是在开开玩笑而已。”平芯红笑笑地四两拨千斤。她若不是真给吓傻了,就是当真了解他宁愿为她赴汤蹈火,也不容许有人动她一根寒毛。申叔华仔细地看着她,想找出到底是何原因。但是她只是一径的笑着,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令他好生失望。若是能从中瞧出个端倪,便可以解决夜夜煎熬着他的烈焰,将他自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他真怀念以前为非作歹的日子,起码对她可霸王硬上弓,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地和她玩着你进我退的游戏。当个君子可真是不容易。“等你我二人独处时,你再来说这句话。”申叔华的话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逗趣成分居多。平芯红明眸半垂不敢看他,彼此过于贴近的距离让他身上的热气像太阳一样烘烤着她,闷热的仓库顿时温度上升,好象煮着沸水的锅子,让她闷出了一身汗。若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场,而她又是内敛保守的个性,他绝对会给她一个热吻,消去她的利刺。她就是少了这种狂放的刺激,才导致她这么刚毅不阿。总管清了清喉咙,提醒这对夫妻尚有他的存在。“少爷觉得该如何处理才算妥当?”他想听听他是否还是扶不起的阿斗,值不值得他继续效忠。在总管的心目中,能超越平芯红的主子并不存在,更何况是要能取她而代之,比登蜀道要难。经他这么一问,第一个窜入申叔华脑中的,是他要让平芯红与危险隔离,除了他与儿子之外,别无第三者可以越雷池一步。似乎感受到他的想法,平芯红明眸半眯,内含浓烈的警告意味,不许他异想天开,做出违反她意愿之举。真要以体力来强制她听命行事,申叔华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他却不愿因此破坏得来不易的和谐,与她走回头路。她并非脆弱不堪一击的菟丝花,反而像是坚韧得有如扎根入土的小草,风一吹应势弯腰,风一停又昂首挺立。她不会愿意只是成天绣绣花、说是非。在尝试过与男人平起平坐,拥有同等权力之后,教她如何能习惯安逸的日子。况且她有与男人不相上下的能力,要是他不懂得去运用,那他就是白长了脑袋。“这事先听少奶奶的主意处理。”申叔华转而对平芯红道:“但是当我发现你有危险时,随时都会收回成命,拿回主导权。”他的但书听来似乎是维持男性尊严的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