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朝湖对面望去,湖不大,因此可以一眼望到对面,但黄沙漫天,遮挡了视线,只隐隐能看到几个人影。柳云湘揉了揉眼睛,想仔细看清楚,但先飘来的却是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哈……这笑犹如阴曹地府传上来的,让人听来心口发颤,脊背发凉。这时风突然停了,黄沙落地,视线变得清明。有人又喊了一句:“是北金的士兵!”北金士兵头盔上有个勾,勾上帮着红布,因此很容易辨认。他们还站在对面,指着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的。“难道是他们?”有人问。不用别人回答,因为对面那些被北金士兵挑衅的从板车上抬起一具尸体,挡着他们的面还捅了一刀,继而扔到湖里。这一幕简直是挑衅每个大荣将士的神经,他们当即举起长矛就要冲过去。“停下!”领头的副将喊了一句,见没人听,他又爆喝:“她娘的都给老子停下!北金和大荣已经议和,这时候挑起争端,朝廷会要了我们这些人的脑袋,不,我们妻儿老小的脑袋都别想要了!”这一句让所有将士停下脚步,他们握紧手中长矛,满脸挣扎痛苦,最后这些男人都哭了。北金人在那边笑,他们在这边哭。那些人看够笑话,而后扬长而去,仿佛料定他们不敢冲上去。他们这边二十多号人,而那边北金士兵只有几个人。但他们背后是软弱的大荣朝廷,而对面是北金强权。许久许久,沈云舟长叹一口气,“诸位,咱们先把这些姑娘的尸体捞起来吧,天快黑了,得把她们带回家。”将士们一言不发的脱下身上铠甲,一个个扑腾跳进冰冷的水中,不论游多远,他们都把这些姑娘的尸体一具具捞了回来。柳云湘后知后觉回过神儿来,忙捡了一些干柴点着,好让从水里上来的将士们赶紧烘干衣服。这天太冷,穿着一身湿衣服回去,可是要冻死人的。等看到这堆火烧起来,众人才发现柳云湘。领头的副将叫魏天,她瞅了一眼柳云湘转头问沈云舟。“这位是?”沈云舟看了一眼正抱着一大捆干柴回来的柳云湘,道:“你们严主帅的夫人。”魏天了然,“哦,我听说过严夫人来镇北关了,原来是真的。”等把所有尸体捞起来,柳云湘虽然看得难受,但还是强迫自己一具一具辨认。最后她和沈云舟对视了一眼,二人皆松了口气。这里面没有曲墨染!将士们把衣服烘干,连忙穿上铠甲,一人带两具甚至三具尸体,赶忙往回走,生怕有什么变故。隔着云镜湖,往北有十里地,便是北金的军营驻扎地了。回到镇北关已经很晚了,柳云湘随着沈云舟他们一起在镇北关的驿馆住下。魏天给她要了驿馆最好的房间,还特意嘱咐驿馆的人给她生盆炭火,要把屋子烧的暖暖的。“夫人,咱这儿条件简陋,让您受苦了。”柳云湘忙摇头,“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不不,咱们的荣幸。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跟他们说,”大家都挺累了,柳云湘道过谢后,送走了这位副将。夜里,柳云湘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些女尸的脸,一张张扭曲的痛苦的,看不清样貌的脸。偶尔睡过去,又突然惊醒。如此过了一晚上,翌日柳云湘起来,脑袋有点疼。她刚洗漱好出来,就见魏天急匆匆去敲隔壁的门。很快,沈云舟开了门。“沈大人,昨夜镇北关下面三个村子被洗劫了!”拿粮食换人沈云舟跟着魏天出门去了,柳云湘按理该回雁归城的,但没有找到曲墨染,她心里实在不安生。等到天快黑的时候,沈云舟和魏天才回来,两个人脸色黑沉,疲惫的坐到前厅的椅子上。柳云湘自驿馆厨娘手里接过热茶,进去里面,一人给他们倒了一大碗。这两日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她也就自觉退到了一边。“三个村子,一夜之间,死了上百人,还有三十个年轻女子被掳走,粮食全被抢光。”魏天皱紧眉头,“说什么盗贼,哪有这么训练有素的的盗贼,分明是一队北金士兵!”沈云舟揉揉额头,“又如何?”魏天猛地起身,气得浑身颤抖:“沈大人,你可敢下令,只要一声令下,我们这就去冲过去跟他们杀一顿,我们这些镇北将士宁死也不这么憋屈!”“魏将军,还是要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