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户籍上还是叫李宝仙,称呼上再也没人提那个仙字,也就是换汤不换药。
好在她有前世记忆,在这种乡下女人皆文盲的地方,她那点半瓶子水让她腹有诗书气自华,几岁的小女娃已然与众不同。
小姑娘三岁就会做些简单家务,做饭烧火,三岁就改善了家里用的土灶。
她自己和泥砌了个双眼灶,和大哥搭了个简易厨房。
父母亲从爷爷家分家时,由于奶奶的厌恶,给他们分了间没有厨房的牲口棚。
父亲将牲口棚的前面砌了堵墙,留了两个脸盆大的圆孔做窗户,一住就是好几年,直到李阿宝三岁半时,家里才借了三十两银子来盖得三间大瓦房。
这大瓦房是为当时正在到处说亲的十五岁不到的李阿宝她大哥李光正盖的。
之前他们家住牲口棚,十里八村的姑娘们都嫌弃,只要听说说亲的是李家村的李光正,就没一个人愿意的。
房子有了,但这三间房耗尽了父母半生积蓄,还欠下了一屁股两肋巴的债,所以仍然没什么姑娘愿意嫁给李光正。
同村的姑表妹更是嘲讽他们家:“一家子拎不清,盖不起房子就别盖,充什么大头鬼,欠债了吧?还不起了吧?娶不起媳妇了吧?刚脆跟我那傻二舅舅一样,千里万里带个杠啷子回来得了。”
李阿宝她阿娘是她爹从军后在外乡带回来的,讲一口当地人听不太懂的京腔官话,是以人称“杠啷子”。
其实就是有点慢的普通话,但在小地方人的眼里,讲话不一样的人都是异端,都该被鄙视。
姑家表妹小李光正半岁,长的很甜美,李光正从九岁到李家村起知道有这么个表妹就很喜欢,但人家都不喜欢他的父母,他喜欢表妹也白喜欢了。
两家人隔了半个村子,还动不动经常吵起来。
主要是,李阿宝她奶奶经常与她妈鸡生格斗,打没打过但软刀子砍来剁去,嫁在村里的小姑子经常为娘老子打抱不平,和二嫂子不对付在所难免。
没什么金钱上的往来,但是见面就要吐口水的那种。不指桑骂槐一下过不了。
李阿宝在四岁这年看着大哥一次又一次恋爱失败,眼看要走上上一世的老路,失败次数多了会不拘对方家教人品,只要是个女的就能接收,李阿宝心惊胆战。
还没有等李阿宝担心大哥的婚事太久,这年的六月,洪水滔天,李阿宝趴在大哥的背上,被一顶棕皮蓑衣盖在头顶,上了山。
差点遮蔽得失去呼吸!
大吼:“留个缝留个缝”,才得以苟活。
刚扬花的稻子全完了,菜园子全完了,新房子才刚装修好尚未搬进去,还等着年底请近亲来吃暖房酒,再在新家里过年。
房子年前开工,年后又蚂蚁搬家慢慢装修起来,两层的小楼全用木框架加青砖一步到位。
九个月的心血和人工和钱。
还有借的那天文数字的债。
李阿宝她大哥又笑又叫,笑是惊的,叫是吓的。
父母却没多少担忧的样子,李洪涛甚至跟儿子一样兴奋:“没救了,好田全没了,估计三年无收。我们要准备多种地蛋了,要开荒。”
他是笑着的,有种“果然如此”的淡定与尘埃落定的小窃喜。
李阿宝她二哥李光义在三十多里外的望湖书院里没有赶回来,一家人都不担心他,二姑家在望湖镇呢,对李光义时有照应。
那里大概也不会有洪水,书院都建在高山仰止的地方,远离闹市,学子们才能净下心来之乎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