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镇跟过来,“你何必和一个孩子过不去。”“现在是孩子,难道永远是孩子?”宋子浮陡然放手,退开两步,“你也一样,离她远些。”他冷笑离开,返回餐桌坐下时,又换成一副温润君子模样,笑意也是清风朗月般柔和。严镇带着阿文回去,阿文耸肩低头,不言不语站在一旁,他穿着宽松的黑衣黑裤,显得越发局促瘦小,与这悠闲环境格格不入。宋沉烟发现他细弱脖子上一圈红痕,将他拉到身边,抬手轻触,“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阿文抬脸,面上像无事发生,笑着说:“我自己抓的,可能这儿蚊子多,被咬了。”“噢。”宋沉烟目光柔和,往旁边挪了一点,让出座椅扶手位置示意他坐,手臂环住他亲昵拉向自己,“房间里有药膏,你带在身上,防蚊虫叮咬。”她的温柔体贴毫不掩饰,无私倾向阿文,更像是一种母性与慈悲,她能够坦然面对。宋子浮目光没有离开过她,而她由始至终没有多看他一眼,她在躲,他心中酸涩,那些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关注与情感,此刻都在别人身上上演。这感受让人崩溃,又不能表露出来。他一杯接一杯给自己倒酒。杜二姨情场打滚,男女之间那点事,隔着十米也能嗅出来,当下也不点破,劝道:“喝急酒容易醉。”又偏头使唤:“吟山,陪你大哥喝两杯,一会儿送我回去。”杜吟山本就敬爱他,自然心甘情愿陪在左右,脸上神色也乖顺起来,不多说话,一点点为他斟酒,或递上佐酒小食。宋子浮置若罔闻,喉头滚动冷酒下咽,额头青筋跳动,眼尾因忍耐泛红。远处一只白色小艇匆匆靠近,等人上岸,众人皱眉,才看清是江孝娴。杜二姨原在她手上吃过亏,嘴上也不肯输:“哟,江小姐这脸皮,可真够厚的。”江孝娴着麻灰套装,面色比以往更黑灰,她原本是带着文件到盛京与江如月权力交接。江如月被扣在盛京接受无期限调查,她此时正好取代他,却不知为何他先一步解困离开,她又见杜二姨在社交平台九连拍的更新照片,知道宋子浮在这,有话要说才急着跟来。她发髻已经被海风吹散,笑容心虚尴尬,并不急着反驳,捏了捏耳垂,快步走到宋沉烟身边,“上次的事情,是我一时激动,我没有坏心的,只是脾气不太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想先道歉,先一步占据道德上风,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又拉不下脸。在公司面前对宋沉烟动手,害她摔伤又被当成小三网暴,事情虽然已经平息,但阴影始终留下了。这恩怨细算起来,可远不止这一件。宋沉烟坐着没动,微微蹙眉,眼里蕴起水光,看着面前一杯果汁不说话。众人也不说话。宋子浮听她来意是道歉,想着能解开宋沉烟心结是最好,便也坐着没动。江孝娴原不是好脾气的人,这虚情假意的道歉也不是她本意,完全是为了靠近宋子浮,想要处理好表面关系。见对方不为所动,又忍不住暴露本色,教训起人,“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占着有理就不依不饶,我好歹是你长辈。长辈说话要答应知道吗?”“我不接受。”声音清越平静,不算大声但足够所有人听清楚。宋沉烟起身要走,椅子被撞开倒在地上,丝绒软垫翻滚出去。严镇知道内情,起身将座椅挪开,拉着宋沉烟和阿文往外走。江孝娴下不来台,情绪上头迈步追她,从后面猛推阿文一把,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挡道!”阿文栽到宋沉烟背上,她没有防备站立不稳往前扑,严镇展开双臂稳稳搂住二人,厉声呵斥:“江孝娴,再动手不要怪我不给江氏脸面。”阿文站稳后挡在宋沉烟面前,神色坚毅仰头望向江孝娴,“你不要惹我阿姐。”“你算个什么东西?”江孝娴轻蔑嘲笑,上前一步抬手打他耳光,下了力气,阿文头偏向一边,脸颊立刻红肿起来,她反手还要再打,宋沉烟抓住她胳膊,“住手。”阿文只是低下头,没有哭闹也不说话,手握成拳有些抖。宋沉烟心疼抱他在怀里,神色严肃直视江孝娴,眸中水光涌动,搅成鲜红丝网,抬手一巴掌打回去,用足十成力道,温言:“他是我宋家幼弟,宋家文。”宋子浮情绪复杂,她这幅袒护模样,他从未见过,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大成人,不再是他羽翼下那只幼鸟。他起身,走到宋沉烟身旁扶住她肩头,“我怎么教你的?遇事不要与人直接起冲突,你学到哪里去了?”他扫视一眼阿文,又看向她,“还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