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变大,会议室闹得鸡飞狗跳,都要找王乙讨说法。罪魁祸首宋沉烟被围在人堆里,周乐语挤出去打电话报信。王乙急急忙忙赶过来,大吼道:“不签字的一毛钱都别想拿!”他气急败坏暴跳如雷,踢开会议室的椅子,像疯了一般拿起会议桌上的文件,劈头盖脸向人群里砸过来。局面混乱,众人惊叫四散跑开,互相推搡。不知道是谁用力将宋沉烟推向中央,她趔趄几步扶桌站稳,迎面正飞来文件夹。躲避不及,她抬手去挡。文件夹封面锋利,划过她的脖颈肌肤,些微刺痛传来,脖侧瞬间泛起一道长长红印,沁出一点血丝。王乙眼神凶狠欺近身前,指着她破口大骂,嘴巴张合间,尽是污言秽语。宋沉烟已经听不清,也看不清楚,脑子胀痛,耳鸣嗡嗡。面前众人只剩下黑影虚晃,面容也扭曲,看不清是人是鬼。她牢牢抓住桌子,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胃里痉挛绞痛,腰腹蜷曲,腿像灌了铅,想跑也不能。会议室上百人,都看见王乙暴躁失控,却没人拉开他。宋沉烟终于感到害怕,她呼吸急促,拼命稳住自己,万一面前的人突然暴力攻击,她此时毫无还手余地。她无助间望向远处的同事们,希望获得一点帮助,哪怕有人此时为她争取两分钟时间,她也能够脱身。可他们躲得远远的,面上表情复杂又兴奋。办公室不缺故事,他们热烈期盼她倒下,盼着新剧情新谈资,既能解乏,又能拉近他们彼此间关系。每个团体都需要塑造一个共同的敌人,一个被攻击的客体。至于客体是谁这不重要,是非对错与真真假假更无关系,重要的是,每一次共同攻击与排挤,都是增进情感的团建活动,使他们彼此间更团结融洽。尽管宋沉烟间接帮助他们争取权益,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即将各奔东西,也许永远不会再见。他们按捺不住笑容,又怕被人发现,低头看手机,虽然手机也没有打开,只是盯着熄灭的屏幕就已满足。宋沉烟缓过来,扶着会议桌勉强直起身,快步退到门口,胸腔随呼吸而疼痛。她轻轻吐气,想起宋子浮让她闲事莫管的嘱咐,自嘲笑笑,还是年轻冒失。“谁是宋沉烟?”清朗声音自门外传来。“是我。”她回头,浑思总部的人和严镇站在一起,身后还跟着几位工作人员。总部一番交接后,让宋沉烟陪同甲方客户考察虞春分部,又带上王乙暂时离开。严镇与她握手,凌厉眼神扫过会议室,看模样是想为她出头。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银灰西服光泽华贵,盛气凌人模样也是少有。宋沉烟调整情绪,面色如常拦住他,“这点小事,我自己来。”严镇眸中微露诧异,“我在门外等你。”又垂眼见她脖颈上红痕,视线落回她脸上,“我车上有药箱,结束后出来处理一下伤口。”她点头,他看她一眼转身离开,眼里意思明显,有事找他。各怀心思宋沉烟已上裁撤名单,再无顾忌,站在会议室台前冷笑,“热闹好看吗?”下面没人说话,有些人心虚移开视线,她也不在意,“你们这些要裁撤的,竟然不要赔偿,在职的不要工资,资本家的奴隶都没你们听话。自己好好想想吧,以后怎么谋生计。”众人回过神思考,一时顾不上针对她,又都去找总部说理,当下便鸟兽四散。心情郁结,她也不再久留。严镇开一辆黑色迈巴赫轿车,停在路边。宋沉烟直接坐上后排,他打开医药箱找到棉签碘酒,要为她擦拭伤口。“怎么伤的?”“文件夹划过。”她手摸着脖子,感受到细微疼痛,“很严重吗?不然就别擦了,碘酒颜色太明显。”她穿米白小圆领套裙,质地丝滑柔软,外面搭着件鹅黄羊绒衫,淡妆红唇眼里秋水盈盈,分外娇憨动人,皮肤白皙乌发挽起,颈侧红痕尤为明显。严镇手顿了顿,“不然用酒精?小伤,划破点皮肤。”“那就酒精吧。”“小妹,你不知道躲?若被你哥知道,恐怕他们求死不能。”“大事化小吧,你别告诉他。”她轻轻叹气,“当时场面太混乱,嘶……”她倒吸一口冷气,“你轻点!”“我不说他也会知道。”严镇手指微颤,捏着棉签再不敢往下擦,“要不去医院?”宋沉烟从医药箱中翻出个创可贴,仰着脖子递给严镇,“给我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