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少女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我们再来一盘吧,乱步小姐。这一次,我们再来设定一个赌约。”江户川乱步下意识地转过头。他看到对面的少女抬起头,朝着他很灿烂地咧嘴一笑,身上衣裙的色彩就像是被腐蚀那样块块剥落,露出苍白如骨骼的内里。从她微微张开、带出明亮微笑的嘴中可以看到和猫一样细密的门齿与尖锐的巨大犬齿,口腔内部细密环绕一圈又一圈的弯钩状尖牙,以及上方密布着牙状增生物的尖舌。“赌约是——”祂笑盈盈地说:“生命。”厄琉息斯牌戏对方口中密密麻麻的“牙齿”足够让任何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心肌梗塞地昏厥。江户川乱步几乎下意识地抓紧了衣服,手指摸向长裙下面贴身的刀匕,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仿佛都被对方的开口吓得炸起。来到这里后接触到的种种线索彼此贯穿,最后定格成一片模糊而又清晰的斑斓色彩——就像是他明明已经触碰到了什么,但是依旧有某种力量顽固地拒绝被他看清。“什么游戏?”他紧紧地看着对方,问道。他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去拒绝对方的能力。“厄琉息斯游戏。”对方用活泼的语气说道:“我不太喜欢国际象棋,更喜欢纸牌游戏一点。不过你知道这个游戏的规则吗?”苍白的领域在他们说话的期间不断扩大,但是又没有蔓延到太过遥远的距离,只是把他们的周围包裹了起来,就像是蚕织起来的一个繁琐而又美丽的茧。来自大厅的音乐声正在逐渐消失。江户川乱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呼吸微微屏住。“所以是什么规则?”他问。“嗯……很简单。这种纸牌游戏的目的在于找出规律。”对方歪了歪头,笑着回答道。祂的脖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伸长,就像是真真正正的水鸟或者蛇的脖子那样,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一般来讲,它需要四个人才能玩得起来,不过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对这个游戏进行一些小小的改造。”对方这么说着,接着笑了一声,伸出手从空气中抽出两副纸牌,放在桌子面前。“事先,游戏者中一个叫上帝的人创造出规律,并把它写在纸上。”苍白的“少女”轻声说着,手指在桌子上面写下一段古怪错乱的语言,然后在江户川乱步看清它的内容之前快速地隐没。“这个规律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律。”祂抬起脸微微一笑,然后把两副52张的纸牌分成四份,直到发完才停下。江户川乱步的面前有一份,祂自己面前一份,还有两份的位置是空着的。“然后你拿出一张牌,宣布世界开始存在,游戏便开始了。每个牌堆按照顺序各自出完一张牌,这就是一轮。只能在自己面前的牌堆中选择牌,另外两个无人的牌堆会自己随机出牌。”祂笑盈盈地看着江户川乱步的眼睛,左眼银色的瞳孔看上去是类似于山羊或者鹿的横瞳,声音中有着玩味的轻快:“从第二张牌开始,上帝负责指出或好牌与坏牌,坏牌被放到一边,好的牌则排成直线连起来。你需要观察被上帝接纳的牌,在玩的过程中找到这种支配选择的逻辑。当你觉得自己找到了规律时,可以宣布成为先知,代替上帝的位置,指出上面所出的那张牌是好还是坏。”“上帝此时依旧监督先知,错了先知就要被免职。假若先知连续十次成功作出正确回答,就要解释他推断的规律,正确就赢。假若104张牌都出完了,你还没有找到规律,或者作为先知被罢免,那上帝就赢了。”看上去是一个很简单的找规律游戏。但实际上,这个游戏里值得玩味的地方太多了。仅凭借对不同牌“对错”的判断很难找到那个正确的唯一的规律,“上帝”甚至可以刻意根据规律调整自己的出牌,让他对规律的寻找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甚至“上帝”还可以设置一些很离谱的规则,比如只有一张牌是坏牌。这样绝大多数的结果都会是好牌,根本无法得到有效的信息。因为“先知”要连续正确判断十次才算成功,所以必须要在只剩下十张牌之前得出结论。而如果“上帝”给出的规则太过苛刻,就算是打完了所有的牌也没有办法找到那个“唯一解”。这是一场天然就对“上帝”以外的玩家不公平的游戏。江户川乱步看着面前的牌,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