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抛弃他们。不要抛弃对“希望”的坚信。渡鸦短暂地闭了下眼睛,但很快睁开。他扪心自问:但真的会有“希望”吗?“我不同意你们的看法。”在这个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这么说道,让本来喧嚣的场景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安静。一只黑色的狐狸有些狼狈地从后面翻出来,灰头土脸地把耳朵上沾着的树叶扯下来,用尾巴拍掉自己身上的灰尘,爬到高台上,毫不犹豫地抢走了边上一个动物自带的话筒。“咳咳咳。”他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就像是被灰尘呛到了一样,转头看了眼动物,有些惊讶自己在说出这句话后场面还不怎么混乱。好消息:他们看上去很冷静。坏消息:他们实际上已经算是疯了,只不过是理性和清醒地发疯。太宰治感觉到有点麻烦——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够说服一群正在冷静发疯的疯子,就像是不认为自己能说服费奥多尔一样。不过幸好他只是过来拖延时间的。他转过头,朝着伊默斯的方向看了一眼,在短暂地想了想后,让自己的眼睛稍微亮了点,朝他努力地露出一个灿烂到首领宰自己都有些不习惯的笑容。笑得脸颊疼。太宰治默默地想着,然后快速地收起脸上的表情,认真思考起了接下来自己应该发表什么样的言论才可以把所有动物的吸引力吸引过来,并且尽可能地拖时间。话题必须要具有争议性和深度,这样可以多讨论几个来回,也可以吸引他们的注意。最重要的是,需要稍微极端一点。中庸的措施或许正确,但现实有趣和反常理的地方在于:正确但中庸的观点在面对一种极端却错误的观点时,总是缺乏吸引力与竞争性的。人类千百年的历史早已论证了这一点:能够引发狂热和集体追捧的思潮肯定具有相当程度的极端性。太宰治思忖片刻,很快就打好了腹稿。“我觉得我们应该有错误的权利。”他拿着传声器,用认真的语气说道:“我们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正确,不应该只有进步作为唯一的标准。每一个动物都应该有哭泣的权利,不前进的权利,怯懦的权利,失败的权利,抑郁的权利,绝望的权利,甚至是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我们是生命,而不是从诞生开始就为了一个目的而奉献一切的机器。我们能高兴,自然也应该允许难过,认同正确,自然也应该承认错误的存在。你们现在的做法就像是只承认一件事物的其中一面,否定了错误存在的意义与价值。然而那都应该是我们身上的一部分。”台下面的动物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宰治,然后瞬间就炸了锅。就连渡鸦在听到他的发言之后都有些惊讶。“凭什么说那些错误都应该是我们身上的一部分!”“你这难道不是在承认犯罪和歧视现象的合理性,为他们辩护吗?”太宰治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眯了眯眼睛:很好,有争议就有可以讨论的空间。而且下面的动物看上去群情激奋,但是至少没有谁打算上来给他一下致命攻击。在生命安全不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太宰治感觉自己可以把这群动物拖个三四个小时。希望费奥多尔那个家伙真的能够把人工智能身上的问题解决,到时候就不用那么麻烦了。毕竟在一个电子科技高度发展的城市里,还有什么能比强人工智能更有资格冠以“无冕之王”这个称呼?虽然对自己被丢出去吸引注意力这一点有点不爽,但不得不说,费奥多尔在信息技术上面的确比他更擅长,乱步和涩泽也不是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表演讲的性格。……这么一想,更觉得对方提起这个计划的时候是故意的了。“啊湫!”白狐狸走在走廊上,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不以为意地晃了晃身后像是云朵一样舒卷的尾巴。“这个时候还在诋毁我可就有点太记仇了,太宰君。”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了面前的房间。费奥多尔仰起头,看到了面前和太宰治之前说的一般无二的意识上传的仪式现场:罐子里面泡着的动物身体大概有几十具,如果算上别的房间,应该至少有几百个意识上传者。“叮哩铛啷——”狐狸脖子上佩戴的透彻的粉色水晶轻轻摇晃出铃铛般的响声,在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它配合着佩戴者自身坚定的意志,共同对抗着感染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