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感恩的厨子。姜云心转身去找方明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厨子的刀工更好呢。姜云心来到会客厅,方明宴也刚听水鸿卓说完,水鸿卓不知道去了哪里,方明宴的脸色十分凝重。身边的人,薛东扬和几个差役,脸色也很凝重。“怎么了?”姜云心不由地道:“出什么事了?”莫非是水鸿卓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事情?刑狱司的人,那可都是见多识广的,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觉得震惊?方明宴道:“水鸿卓都说了。”“等一下。”姜云心道:“先听我说。”抓人要紧,听故事往后推。方明宴道:“你说。”姜云心道:“罗宝身上被割了无数刀,每一刀都见血,但是一刀不挨着一刀,我仔细想了一下,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什么屠夫大夫都不太可能,仵作都未必,最有可能的就是厨子。”仵作比如姜云心,刀工是练过的,但是他们更常做的是开膛剖腹,密密麻麻的这种刀法,更像是切菜的。什么切土豆丝儿,切豆腐,片鸭子,薄如蝉翼,连绵不断,这种绝活儿,都是厨子的。姜云心说:“宋囡宅子边有个富贵酒店,有个厨子叫昝成双,宋囡有恩与他,他经常上门给宋囡送菜,派人去看看他还在不在。”方明宴立刻就让薛东扬带人过去。薛东扬去了之后,姜云心这才道:“水鸿卓呢,他去哪儿了?”方明宴道:“暂时收押了。”“啊?”姜云心挺意外的:“他说什么了,怎么就抓起来了。”姜云心一问,房里的人都露出鄙夷的表情来,看来不是什么好事。方明宴说:“有悖人伦,荒唐至极。”这八个字,非常的严重了。看来水鸿卓是真吓坏了,要不然也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之后进了刑狱司的牢房,那地方,应该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了。方明宴简单给姜云心说了水鸿卓的事情,姜云心也惊呆了。开始,确实是屈昊穹收了宋囡做外室,没人知道,就养在宅子里,雇了丫鬟婆子伺候。可是宋囡实在漂亮,楚楚动人,不但屈昊穹喜欢,水鸿卓也动了心。而这两人,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去青楼花天酒地的时候,为了新鲜刺激,甚至找同一个姑娘,大被同眠。水鸿卓就把主意打到了宋囡身上。可是宋囡虽然是屈昊穹的外室,可不是青楼女子,她原来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清清白白,正常正经。于是水鸿卓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趁着天黑,给宋囡喝了点酒,穿上屈昊穹的衣服,冒充屈昊穹。屈昊穹开始对宋囡的新鲜过去了,后来也就无所谓。一个外室,他也不想让宋囡进门,打算过上一两年彻底厌倦了,找个理由弃了。所以水鸿卓越加嚣张,宋囡却一直蒙在鼓里,完全不知。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让宋囡怀上孩子,于是偷偷买了避孕的药给她喝。谁料那药没起作用,宋囡还是有了身孕。这下两人都懵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孩子生出来,到底是屈昊穹的,还是水鸿卓的?两人商议了一下,这孩子不能要啊,谁都不愿意给别人养孩子。本来在孕期弄掉一个孩子,太容易了。一碗汤药,摔一跤,轻轻一撞,有一千种办法。但是宋囡有了身孕以后,丰盈白皙,更加迷人,两人都不舍得起来。他们咨询了大夫,大夫说,堕胎是一定有生命危险的。无论如何堕胎,都不安全。这个年代没有特别好的堕胎方法,无论吃药还是用什么土法子,都是九死一生。而生产虽然也是鬼门关,但是和堕胎相比,又稍微好一点。于是两人一合计,决定等她生下孩子,再将孩子处理掉。刚生下的孩子,那可比处理肚子里的要简单多了,还不会伤害母体。没心没肺,黑市稳婆听完之后,姜云心就算见多识广也惊呆了。她知道屈昊穹和水鸿卓是纨绔子弟,但是纨绔子弟也是有限度的,娇妻美妾多娶几房也就罢了,竟然能荒唐到这种地步。屈昊穹竟然能愿意自己的侍妾去伺候别的男人到底是真的把水鸿卓当兄弟,还是真的不把宋囡当一个人。恐怕是后者,他只当宋囡是他的一个玩物罢了。玩物而已,给朋友玩玩,那有什么要紧。而且,如此看来,即便在宋囡怀了身孕的时候,也没被他们放过,反倒是觉得有了身孕的宋囡更加的迷人。方明宴道:“那孩子,水鸿卓说,不是不想要。其实那孩子是个男孩,很健康,长得粉雕玉琢的,两人都觉得十分招人喜欢。”“那是为何?”无论水家还是屈家,都不缺这一口吃的吧。姜云心这么一想,然后忽然明白了。关键就是,这一口饭,到底谁给?她脱口而出:“这个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不错。”方明宴道:“这个孩子之所以没被留下,是因为不能确定到底是谁的孩子。有可能是屈昊穹的,也有可能是水鸿卓的。小小一团,谁也不像,无法鉴定。”这就带来一个非常麻烦的后果。无论谁养,或者一起养,或者送人,都会很麻烦。为了避免这种麻烦,两人商议了一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个孩子罢了,他们现在虽然都没有,可是以后都会有,并不在乎。宋囡刚刚生产,精疲力尽,昏睡不醒,他们只说孩子是抱出去给了奶娘,她也无法。后面再告诉她,孩子早夭,她又能怎么样呢?刚出生的孩子本就体弱,即便是皇宫富豪家,夭折也不计其数,想来她也不会多心。有时候就是如此,一个孩子的孕育到诞生是漫长的,经历了许多痛苦的,九死一生的。可是天下不公,孩子出生被冠以男人的姓,被认为是男人血脉宗族的延续。可是整个的过程,所有的痛苦危险,都由女人承担。一个东西,你千辛万苦得到了,才会去珍惜。若是轻易就到手,又能有多少感情。只会觉得没有这一个,还有下一个,可惜是可惜了,内疚不安是会有的。但是只会有一瞬间,很快就烟消云散。所以水鸿卓和屈昊穹对这个孩子,不过是一声叹息罢了。水鸿卓想,这估计是屈昊穹的孩子,没了就没了。屈昊穹想,这估计是水鸿卓的孩子,没了就没了。这么想,能让他们迅速推卸责任,扔掉心里那一点点的内疚和良知。姜云心消化了一下这事情,缓缓道:“我觉得,说不定……罗宝和田盛,也参与了其中。”要不然的话,他们俩为什么死的那么惨?如果只是普通的小厮,根本就管不了少爷做了什么,宋囡对他们的恨,最多也就是要他们的命,不会如此残虐。跟别提田盛的下半身还遭到了毁灭性的碾压。这种虐杀,可以算是有特定的原因了。你恨一个人的手,就想毁了他的手。你恨一个人的腿,就想毁了他的腿。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可惜田盛和罗宝都死了,水鸿卓没说这个,估计自己也不知道。恶奴欺主的事情太多了,特别是田盛罗宝这种主子身边的亲信,虽然也是奴才,也是在奴才里却是一等的。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之所以从犯的罪行没有主犯重,并不是因为他们心思善良,很可能,他们只是没有这个能力罢了。在大宅门里,不受宠的妾,甚至不受宠的少爷公子,被下人欺负的不计其数。在这里,水鸿卓和屈昊穹对宋囡做了什么事,田盛和罗宝一定心知肚明。所以他们也没有将宋囡当做是屈昊穹的侍妾,而且当做了一个两人豢养的娼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