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案发时候,十几个学生正好下学,路过案发地。他们离荆风华和冯利纠缠的地方有七八丈远,这个距离不算太远,但也不近,在这么远的距离,用米粒一样大小的硬物,悄无声息的准确地打中冯利的脚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如今最可疑的,是这十几个学生中暗器功夫最好的一个,恰好这个人和荆风华,冯利的关系都不怎么样。他有动机,也有能力。从他们和冯利的站位来看,如果从那个方向出手,只能打到左脚脚腕。而且在那种紧急情况下,不是每个人都有时间考虑周到。在他看来,只要打到摔倒就可以,未必想到会出人命,更想不到荆风华是个左撇子,他推人会往哪个方向倒这么周详?方明宴一番解释,院长恍然大悟,然后勃然大怒。立刻带人,将凶手从床上摇醒。被摇醒的学生叫终凯乐,他其实也没睡,但是怕人察觉出有什么异样?闭着眼睛装睡了半夜。当院长半夜带人将他从床上摇醒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问话,他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死。”终凯乐哭着道:“我就是想他摔一跤,大家看个乐子罢了。”姜云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下荆风华是真的,真的没事儿了。晚上同样睡不着觉的冯利和荆风华的家人,乱糟糟的全都起了身,得到了这个消息。对冯利家人来说,儿子已经死了,他要找到凶手给儿子报仇,至于这个凶手是谁,是荆风华也好,是终凯乐也好,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他和这两家的关系是一样的,没有特别的交情,也没有特别的仇恨,不存在非要咬死哪一家的说法。但是对荆风华家里就是完全两回事了,荆风华家人喜气洋洋的去接了他出来。难免父慈子孝,母子抱头痛哭。为自己儿子受了委屈,感到心痛。但是他们也没有追究冯家什么责任?他们只是虚惊一场,冯家是实实在在死了个儿子,就不要给人伤口撒盐了。书院真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当天晚上天还没亮,荆风华父母就要带他回家。经历了人生的一番大起大落,自然要好好地宽慰一番。荆风华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跟母亲说了声等一下,然后飞快的跑去找到了姜云心。“没事儿吧。”姜云心说:“这次真是为了我,让你受了这无妄之灾。”“那有什么?”荆风华笑道:“难道我看着别人污蔑你,不说话吗?咱们还是不是兄弟了?”“是。”姜云心点点头:“那必须是。”枝节横生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弄清楚了自己家庭复杂的关系之后,就做好了孤身一人走天下的准备。但是万万没想到,家里一片冰冷,书院里却有这么一个掏心掏肺的好朋友。而且姜云心仔细观察过。荆风华和她的关系是真正的好朋友,不是兄妹胜似兄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感情。这种关系让她觉得很安心,很稳定。也可以很坦然地接受。所以在姜云心被人诬陷的时候,荆风华毫不犹豫地冲出来为她打抱不平。荆风华被冤枉了,她也愿意无条件相信他。友谊是双向奔赴的。这是姜云心在这个年代,唯一可以信任的,难得的温暖和依靠。“那就行。”荆风华道:“而且其实我一点也不害怕,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洗脱冤情。”姜云心看他得意的样子,问道:“为什么?”荆风华说:“以前就罢了,现在你可是刑狱司的人了。刑狱司是很厉害的,这么多年手下从没有冤假错案。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建议你去吗?其实我也特别想进刑狱司。可惜我不会仵作的活,要不然我肯定跟你抢。”万万没想到刑狱司在荆风华的心里形象还不错,不是人间地狱,残酷暴力。虽然两人现在有很多话想说,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匆匆说了两句,荆风华便先和的他父母回去。两人都在京城,即便姜云心现在离开了书院,她只是去刑狱司工作,不是进宫做妃子,也不是去什么不见天日的地方,想见随时都可以见。等这两天忙完,就可以出去吃饭喝酒了。高度紧张了半夜,等人终于散去的时候,姜云心这才感觉到困倦和疲劳。和大家打了招呼,回房间去睡了两个时辰。终凯乐很爽快地就招认了,自己做的事情证据确凿。那这案子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而且也不是什么特别凶残,预谋已久的谋杀,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意外。终凯乐只是想让冯利摔一跤,被荆风华打一顿罢了,只是万万没想到摔的不是地方。姜云心自从进了刑狱司,便连着接触了几起案子,虽然都不是什么大案,也都处理妥当,给上司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方明宴对这个新来的仵作十分满意。第二天上午姜云心便随着方明宴一行,正式去了刑狱司。“真是没想到啊。”姜云心忍不住自言自语地感慨道:“上辈子寒窗苦读几十年,好不容易才成了法医。这辈子没有冷却期,这还没到一个月,就跳槽成功了。”所以说呀,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龙桥走在一旁,只听见姜云心嘀嘀咕咕,也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不由地问了一句。“小姜说什么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拿,还是有什么事情忘了?现在你正规是刑狱司的仵作了,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别客气啊。”方明宴虽然没说话,但是也微微点头。不仅仅是刑狱司,这年代哪儿找个合心可意的仵作都不容易。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要求,他也愿意展现上司宽容,体谅手下不易。威严是需要的,温情也需要,如果你不能让手下心甘情愿,怎么有人能尽心尽意给你干活呢?姜云心连忙道:“没有,没有什么事儿。大人龙大哥薛大哥,你们都特别好,能在刑狱司干活,我特别开心。感觉就像是……重生了一样。”这真的是她的肺腑之言,就目前来说,听的选择其实不多,书院不可能一辈子待下去,在刑狱司做仵作,是最好的路。这个年代虽然已经非常开明开放,书院里男女学生都有。但是大体的情况依然严峻。男学生学成之后,离开书院,会去各个机构,渐渐走上仕途。而女学生最终的归宿,还是回家嫁人,相夫教子。在书院里的学习也只是让她们变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罢了。锦绣王朝毕竟也是没有女官的。所以刑狱司能接纳她一个女仵作,真的是很叫人意外。方明宴的行为虽然无人敢当面非议,但是私下一定有许多人议论纷纷。不过不要紧,姜云心不在乎,她只希望方明宴也能扛得住,不要在乎。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回报方明宴的知遇之恩。方明宴走在路上,昂首挺胸,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十分妥帖。自己的手下能干固然能干,但是口舌笨了些,也含蓄了些,还从来没有像姜云心这样,嘴甜马屁拍得到位的。何况还是个姑娘家,还是个漂亮的姑娘家,谁不喜欢漂亮的姑娘夸自己呢?不管是真是假,听着多舒服。心情一好,方明宴自然就愿意多给姜云心一些福利。他上下打量了姜云心一眼:“我见你行李简单,应该是很多东西都没有从书院带来。给你放半天假,还缺什么?去买齐了吧。”姑娘家,个人物品总是多一点,就算是衣服也要比男人多换两套才行。姜云心一听,挺高兴的。别看她来这个年代已经有一阵子了,还真没有轻松的好好的逛过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