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贼人她知道,都是如意联系的,他们也只认识如意,只要如意不拉扯出她来,这事情就和她没关系。从天而降如意,不能留了。但是如意要怎么除去,才能叫人抓不着把柄呢?姜夫人在房间里转了好几个圈。如意是她在府里最得力的帮手,不但忠心,而且娘家父兄都是马戏班的,因此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虽然在外面不算什么,但是在后院里足够用了。姜夫人还是很舍得不如意的,但是她也不能让一个如意,把她给拖下水。但这事情,她又觉得不能再交给别人做。姜云心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有一句话说得是对的。不能见光的事情,牵扯的人越多,就越危险。无论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有曝光的危险。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才是秘密。她现在十分后悔,当时就不该听如意的话,找什么贼人。还不如直接让如意把她从山上推下去了事。姜云心不知这些算计,上车回家。马车在半路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沉沉的了,姜云心在车上昏昏欲睡。昨晚上虽然折腾到半夜,可今天早上还是按计划早起的,所以一天都萎靡不振。好在她一个人一辆马车,睡得还挺舒展。就在姜云心昏昏欲睡中,突然,马匹嘶鸣,马车猛地往前一冲。哐当一声,姜云心毫无防备之下,在车里打了个滚。她一下子惊醒了。虽然车里铺了不少软和的褥子,这一下还是摔得头晕眼花,老胳膊老腿都有点吃不消。这是怎么了?姜云心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马车又往左边一个剧烈的颠簸,她身体一歪,又倒了。然后听见外面有人喊了一声,大小姐的马惊了。姜云心心道大事不妙,但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马车,马车在颠簸之后,往旁边一歪,她能感觉到,马匹带着她的这辆马车,似乎脱离了队伍,不知道朝哪里狂奔而去。姜云心扑向了窗边,但是又弹回来,背撞上后面的车壁。她脑子里混乱中还挺清醒。难道这也是姜夫人干的?她也未免过于大胆了吧,这几乎是明晃晃的杀人了。但是这不太可能吧,姜云心没来得及想更多,就听见后面有人在鬼喊鬼……快抓住马,快……是跟在后面追着的小厮和家丁。但是喊有什么用,喊就能让马停下来吗。姜云心在撞的七荤八素中明白得很,这一次只能靠自己。方明宴肯定也想不到姜家回府的路上,那么多人,竟然会这么明晃晃的对他下手。他总不能一直跟着,那也太夸张了。姜云心终于在一次往前冲的时候,借着冲势抓住了窗子,然后一下子将窗子推开。马还在疯狂地往前跑,后面小厮徒步在追,显然是追不上的。她知道这附近有山崖,来的时候她看得真切,这么跑下去,摔下山就是早晚的事情。等到马跑到了山边,那可就来不及了,那一片全是石头路,跳下去非死即伤。这里不一样,这里是柔软的泥土地面,虽然一样危险,但是要跳车,就在现在。姜云心在颠的七荤八素中暗下决心,正要跳,突然听着远处马蹄声急促响起。只有马,才能追上马。谁?姜云心动作缓了缓,心里升起一点希望。难道是方明宴,那自己就不用跳了啊,在这样飞奔的马车上往下跳,运气不好也是要命的。如果运气好,可能也要断胳膊断腿。急促的马蹄声很快从远处疾奔而来,现在已经是半夜,月光虽然明亮,但姜云心在颠来颠去中,完全没有办法探头看来的是什么人。但是马蹄声已经到了身边,她看见一匹高头大马冲到近处,一个人影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姜云心一时有点看呆了,啊,我的盖世英雄,莫非要踩着七彩祥云来救我了?果然,只见那人在空中便掠了过来,然后朝她伸手。“手给我。”这声音真好听。姜云心立刻伸出手来,一双有力气的手臂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往外一拽。疯马带着马车继续往前狂奔。男人带着姜云心缓缓落地,连腿都没有崴着。身后的人也到了,这男人带着的,还有十来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都是彪悍精壮。还有跑得快要累死,上气不接下气的一群姜家的家丁。姜云心站稳了,赶紧看救自己的英雄。这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比她高大半个头,和方明宴差不多高。长的嘛,好看的,但是总觉得怪怪的,有些眼熟。男人也正在打量她,打量的眼神也很奇怪,很肆意,有点黏糊糊不放的感觉,可又没有一点轻薄的感觉,甚至还有点亲昵和宠爱。亲昵?姜云心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男人突然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一眨眼,长这么大了。”男人语气中十分感慨:“真是女大十八变,变着变着,都认不出哥哥了。”姜云心张大了嘴,呆住了。哥哥?这是姜云心的哥哥,姜云天?对啊,她恍然大悟,难怪说看着觉得眼熟呢,可不眼熟吗,以前见过的呀。不过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一年长得比一年凶,所以上一次见和这一次见,又不是完全相同。可那骨架轮廓,总是不变的。姜云心突然心里就完全放松了下来。大哥回来了。看他如今少年意气风发,而且给人沉稳冷静的感觉,在外面肯定过得不错。手下还有数十人跟着,都称呼将军。姜云心的哥哥,是个将军啊。姜云心顿时心思飞扬起来,方明宴毕竟是刑狱司的人,很多事情不好插手。现在姜云天回来了,就名正言顺了。“大哥。”姜云心高兴道:“你回来了。”“回来了。”姜云天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姜云心,然后对着跟过来看呆了的一群姜府家丁说:“怎么,不认识我了?”众家丁这才纷纷反应过来。“大少爷。”“天啊,大少爷回来了。”姜云天对身边人说:“去看看那辆马车是怎么回事。”两个男人应了一声,骑马跟了上去。马匹受惊,差点伤人,是意外,还是人为,总要有个说法。我回来了马车跑了,姜云天将姜云心扶上自己的马,然后也翻身上去。“走。”姜云天道:“先去见一见父亲。”礼数不可废。姜云心问:“哥。”“嗯?”“这次回来,还走么?”“不走了。”“真的?”姜云心高兴起来。但是她觉得姜云天不太高兴的样子。姜云天低声道:“云心,对不起。”“嗯?”姜云心有点没反应过来。姜云天又沉默了一下,这才缓缓道:“母亲去的早,长兄如父,我这个做哥哥的,应该是要守着你,保护你的。但是这些年,我都没有做到。”这话姜云心就不好接了。说起来确实如此,但事实上,她知道姜云天也不容易。当年她只是不受待见罢了,因为她对继母没有威胁。但是姜云天不同。姜云心道:“哥,你不用内疚,羽翼未丰之时,你离开是对的。你若是当时没走,现在肯定已经死了。”当时兄妹俩的处境就是这么危险,姜云天离开姜府进入军营,那就是死里逃生。军医见他身体虚弱给他诊断,发现根本不是什么病,而是中毒。慢性毒药,天长日久,伤心伤肺,终致不治。姜云天叹一口气,欣慰又心酸。他向姜云心保证:“现在我回来了,再不会有人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