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还从没有任何一家的少爷,不从政不经商,去务农。不是瞧不起务农,但是务农,这正是最底层的一个身份了。隆宏远的这个妻弟,就偏偏是这么个情况。荆风华说:“我问了,隆宏远的妻弟叫富高明,今年三十,尚未娶妻。说是……因为早些年受了情伤,悲痛欲绝,所以一个人住在京郊的农庄,不问世事,有一些避世的意思。”三十岁正是盛年,没病没灾地躲在一个小庄子上。避世?避世怎么不出家?姜云心嗤笑一声:“你知道治疗情伤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荆风华请教:“是什么?”姜云心说:“移情别恋。爱不会消失但会转移,想要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爱上另一个人。”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单恋一枝花。不过这话只能在荆风华面前说说,千万不能让方明宴知道,不知道的话,他肯定要多心,说不定要哄好久才能好。路上,荆风华也忍不住问姜云心。“云心,我特别好奇,问你个事情。”“说。”“如果方明宴真出了事,你怎么办?”姜云心瞪他一样:“你能说点好的吗?”“这不是好奇吗?”荆风华也知道这不太好,不过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好在两人关系好,相信姜云心不会翻脸。姜云心想了想:“那我就拉着你一起出家。”“?”荆风华很郁闷:“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居然要一个痛失所爱的人讲道理。”姜云心面无表情看他一眼:“毁灭吧,所有人。”荆风华十分庆幸,方明宴应该没事儿。他们今天晚上的行动虽然不隐蔽但是非常快速,让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包括在京郊山庄里的富高明,完全没有听见一点风声,就被围了个严实。白骨,长驱直入富高明和其他人一样,正在熟睡中。他这农庄和普通人家的农庄可不一样,普通的农庄里面住的都是农户,一般不会有多少人。长工的数量是有限的,大部分都是零工。在农忙的时候才会请,都是从周边雇佣村民来做。平常村民可以做自己的事,自由一些。主人家也可以少出一些钱,对大家都有好处。而且普通人家的农夫虽然身强力壮,可是只是身体好一些,心还是农夫的人,对朝廷官员有天生的畏惧之心。有人带路,他们远远地看到了这个黑灯瞎火的农庄的时候。荆风华便做了安排。他将队伍分成三队,左边一队,右边一队,包围农庄。剩下来的二十几个人由他带着,从正面敲门进入。众人举着火把来到农庄门口,敲了两下门,便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个揉着眼睛的门房,不耐烦地嘟囔,大半夜敲什么敲,吵死了。当他看见门口这二十来个拿着火把的,凶神恶煞的人时,才意识不对,瞌睡一下子都跑了。“你们是什么人?”门房的声音有点奇怪:“要干什么?”荆风华道:”我们是奉刑狱司方大人之命,怀疑你们农庄藏有厌胜巫术之物,前来调查。”门房一听,脸色便有些不对,他伸手挡在门口,不让荆风华进去。“可不能瞎说。”门房说:“你有什么证据吗?就算是刑狱司,擅闯民宅也是要证据的。”荆风华冷冷一笑:“虽然现在没有,但搜一下不就有证据了吗?”“你敢。”门房厉声喝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荆风华颇有兴趣:“这是什么地方?不是一个农庄吗?莫非还是什么厉害的地方不成?”门房冷笑一声:“地方不是什么厉害的地方,但是,我们主子你可能得罪不起。”“说来听听。”荆风华道:“我倒要听听你们主子是谁?在京城里我们刑狱司得罪不起的人确实有,你主子是其中哪一个?”门房梗了梗脖子:“我们家少爷,是钦天监监正隆宏远的小舅子。”这拐弯抹角复杂的关系。“还以为你的关系有多硬呢。”荆风华不屑道:“钦天监监正隆宏远我倒是听过,不过他的官职好像没有我们刑狱司方大人高吧?”官大一级压死人,说压死就压死,半点都不带含糊的。“虽然确实是差了一点,但是……”门房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笑一声:“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得罪我们家大人,否则的话怕是会招来厄运。”荆风华正要说话,姜云心看他一眼,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在门口和他废话那么久?”难道我们的计划不是一气呵成,速战速决吗?难道面对挡路的,不能直接打死吗?幸亏刚才已经派人将整个山庄围住了,要不然的话有你们聊天这功夫,重要人物都已经跑了。荆风华有些汗颜,他也不是故意想聊这么久,主要是没有单独带队处理过这么热闹的场面,有些得意忘形了。姜云心这一说,荆风华一挥手:“给我搜,凡有违抗者一律抓起来。”刑狱司二十几人如狼似虎地扑了进去,门房虽然张着胳膊挡在门口,那又有什么用?轻轻一推就摔了个五体投地。他还要反抗,要喊,荆风华轻易抓住,捆了个结实,还在嘴里塞了一块布。他们这一趟是有准备的,知道十有八九会遇到反抗,所以不但带了家伙还带了绳子。然后就是切瓜一般往里冲,见一个抓一个,抓一个捆一个。他们之前商量了,方明宴是没有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的。隆宏远想要给他安罪名,让皇帝处理他,只有一个罪名。就是灾星。只有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不需要任何证据,夜观星象发现朝中有人不祥,此人生辰八字是什么,年龄性别一合,就是方明宴。皇帝心中江山社稷无可替代,所以他一定会心有忌惮,但是他也没有那么傻。不会钦天监说谁有问题直接就把人弄死。所以方明宴现在被控制在宫中,这件事情皇帝一定也在想办法解决。他若就把方明宴这么处理了,方家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闹起来也很麻烦,就算可以强行镇压,对朝廷来说也是伤筋动骨的事情。而且用这样的理由处置一个正直勤恳的臣子,旁人看了心里该怎么想。谁还敢兢兢业业为你卖命?方老爷对皇帝十分了解,他将方明宴留在宫中。其实并不是要一个可以处理方明宴的理由,而是在等待一个推翻此事的理由。所以他们现在就算是做得过分一点,只要结果对了,理由有了,皇帝那儿就能过去。等农庄里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拎着铁锹拎着家伙出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已经被抓得七七八八了。荆风华带着人到了富高明的院子门口,这才看见他披着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什么人,什么人活得不耐烦了?”有什么样的下人就有什么样的主子,门房那么嚣张,显然是因为主子更嚣张。富高明高声骂着:“竟然连我的庄子也敢闯,不知道我姐夫是什么人吗?”姜云心实在想笑,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一桶水不响,半桶水晃荡,隆宏远在京城里估计也不敢这么嚣张。荆风华走了上去,听他骂得热闹,抬手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可不是小媳妇儿打情骂俏,直接就把富高明打倒在地,半张脸一下子肿了起来了。富高明一下子懵了。“太吵了。”荆风华淡淡道:“说话小声一点。”这家伙是摆谱摆上瘾了,姜云心偷偷地对荆风华翻了个白眼。富高明捂着自己的脸懵了。荆风华拔出刀来,伸手抵在富高明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