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们的会面快结束的时候,她终于答应了我,请我为她拍一本影集。我非常高兴,请求开车送她回家。可就在我的车开到半路的时候,忽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rdo;
&ldo;噢?&rdo;
&ldo;她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忽然开始全身抽搐,痛苦地蜷曲成一团。我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她得了什么急病,想把她送医院,她却恳求我不要这么做。我没有办法,只能把她先带回了自己家里。我让她躺在沙发上,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才慢慢地恢复过来。我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却执意不肯说,也不愿意去医院。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和刚才和我见面的时候判若两人。为了缓解她的痛苦,我给她服用了一些麻醉药物。&rdo;
&ldo;就是那种曼陀罗制剂?&rdo;
周皓愣了一下。
&ldo;你们知道这种东西?&rdo;
&ldo;在你房子的残骸里的碎玻璃瓶上找到的。我相信那天我和沈雁秋闯进你家的时候你给他喝的就是这个,对不对?&rdo;
&ldo;是的。我从小就持续服用微量这种药物,最先是由于治疗哮喘和肌肉痉挛,后来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如果每天不服用一些我就会睡不着觉。那种药物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她的症状很快消失了。那天我送她回去,她请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rdo;
&ldo;这就是你先前所说的他体内的两个人格发生冲突的后果吧?&rdo;
&ldo;我相信是这样。那以后,她如约到我的工作室让我为她拍摄那套专辑。由于她在剧团的重要地位,平时工作并不轻松,只能在周末或者偶尔在晚上才到我这里来,所以拍摄的过程前前后后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她数次向我要了我给她服用的那种麻醉药物,这使我知道她的身体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严重问题。我决心把这件事情弄清楚,这不仅仅是由于我的好奇心,更因为我发觉自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她。每一次当我透过照相机取景器观察她一颦一笑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让我有过这种感觉。我开始觉得她就是我这一辈子真正需要的那样一个女人。于是在她又一次向我要那种药物的时候,我请求她告诉我她究竟得了一种什么样的病。&rdo;
&ldo;她起初并不愿意告诉我实情,只是说她有癫痫病史。但我看出她根本不在说实话。没有哪一个癫痫病人会不愿意去医院就诊,并且由于自小服用神经性药物,我对这种类型的疾病还是有不少的常识,知道她的症状不像是癫痫发作。直到有一天,在去郊外取景外拍的过程中她又一次突然昏厥。我把她救醒之后坚持要她说出真相。我对她坦白说我已经爱上了她,希望能够帮助她走出困境。她听了我的话似乎并没有感到十分的吃惊,而是笑了。她说我爱错了人,不会有好结果。现在看来,她的话毫无疑问是对的,但在那个时候,我又怎么可能理会这些?一个我爱上的女人正在承受着煎熬,我难道能够就这样退缩?。&rdo;
&ldo;大约是看出了我决不肯善罢甘休,最后她问我是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介入她的生活。那个时候她的目光直视着我,那双妩媚的眼睛,那里面隐隐流露出深埋的痛苦与无尽的孤独,那是任何一个有气血的男人都难以割舍的。说实话,即便让我淹死在这样一对深邃的瞳仁里我也心甘情愿。我当即发誓要用我的一生来守护她,决不让她再承受任何痛苦。听了这句话她露出了一个凄惨的笑容。随后她说:明天你到我家来,我告诉你我的故事。&rdo;
&ldo;第二天我就去了她家。那是一栋很简单的小公寓,她没有任何亲人,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那里。她给我看了那本日记,我一页一页地读着,却并不太明白这上面究竟写的东西和她究竟有什么关联。她等我读完最后一页,然后指着上面的文字平静地对我说:写这本日记的人是我的养父,我就是那个小小的躯体,用来保存那个被他一手捏造出来的畸形人格的躯体,那个人格现在就在我的身体里。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们共同占据着这个身体。&rdo;
&ldo;我当时惊呆了。在我看来,那本日记上写的东西完全是异想天开。在听完她这句话的一瞬间里,我甚至怀疑她在和我开一个大玩笑。可她的眼睛告诉我这完全是真的,不论听上去有多么荒诞,我都得相信。她站起来看着我,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凄凉的笑容,然后说:忘了你发的誓吧,你现在可以走了,以后就当从来没有遇见过我。我注视了她良久,然后忽然一下子跳起来紧紧地抱住了她。我不能走,也没法走。我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她,我的心已经被她占据了。从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的镜头里,这一切仿佛都已经注定了。&rdo;
&ldo;她哭了起来,没有出声,但我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衣服。我知道她没有拒绝我,这使得我增添了无穷的信心。我问她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让她从现在这种境遇中摆脱出来。她告诉了我一切,包括那个死去的女人的儿子,张洪波。&rdo;
&ldo;于是你就开始积极地参与到了整个计划中间?&rdo;
&ldo;我其实并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最终我还是决定帮助她。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时常处于无所适从的状态。我已经说过了她天性是个十分善良的人,但埋伏在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却因为长时间的压抑而显得非常的暴躁。在往后和她相处的所有日子里,我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人格分裂对她造成的巨大痛苦。有时候我甚至搞不清我爱的究竟是哪一个人,是那个善良而清纯的夏雨,还是那个温婉而优雅有时却又带着一些古怪的……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或者是她们的结合体。每一次看到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格在她的体内激烈地纠缠,让她陷入恍惚甚至昏厥的状态,我都心如刀绞。这也是促成我最后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们分开的原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