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为自己和两个小厮留条后路。
财大气也粗,两人不费半点周折便买下京城郊边一处僻静的宅院,中规中矩,足够三人加一两只青牛住。
主子身价飙涨文曲也跟着沾光,后厨变成他来去自由的地方,工钱照拿。于是几近午膳时间,两人不急着回府,上了京城一家最高档次之一的酒楼,这家酒楼临江而建,因此名字很俗,叫望江楼。
望江楼以浙菜出名,生意十分红火,来往多数是京官。
他两去得早,客未满,小二向他们推荐一间风景最好当然包房钱也是最贵的一处。
此间包房窗外是清澈的寄语江,远山缥缈,江水如烟,江岸杨柳依依。
借用古人豪墨,晴时‘孤帆远影碧空尽’,雨时‘绝胜烟柳满皇都’,春来‘两个黄鹂鸣翠柳’,严冬‘窗含西岭千秋雪’。贵得不是没有道理。
文无隅一贯的吃素,文曲食肉型人才,一餐无肉如忍饥万年,西湖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赛蟹羹,专捡有名的荤菜。
席间文无隅暗自伤怀,将来失去王府这个靠山,口味被养刁的文曲,那一万两老底哪够他吃。
为此一个大胆的想法破壳而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买下望江楼。
这想法深得文曲支持,两人交头接耳好一番窃窃私语。
而后文曲一拍桌子吼道,“小二!”
“来嘞~”一声清昶的吆喝,店小二哈着腰来到包房,热情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文曲颐指气使,下巴高傲抬起,“把你们掌柜叫来。”
店小二笑得热情如火,复问一句,“找我们掌柜何事啊?”
文曲两条眉毛一拧,又是拍桌,“叫你叫就叫,哪那么多废话。”
“好,好,您稍等。”店小二脸一僵,忙下楼喊人。
没一会儿身宽体胖的大掌柜出现,腰太粗弯不下,就在那前摇后晃,“两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文曲回头看一眼侧着脸望窗外的主子,“这家店我们买下了,多少银子你说个数。”
店掌柜以为他信口开河,“客官,您别开玩笑。”
文曲掏出一把银票拍桌上,“谁和你开玩笑,说个数,多少我们都买得起。”
店掌柜看看他又看看巍然不动的文无隅,心知那才是正主,他挪了一脚,对文无隅道,“公子,我们一帮外乡人就靠这家酒楼营生,要不您去别家看看。”
文无隅转过头来,凉凉道,“你不是店老板,做不了主吧?”
掌柜愣了愣,笑得心虚,“小的是老板。”
文曲截下话头,按商定的计划行事介绍主子身份,“甭管你是不是,知道我主子是谁吗?他可是怀敬王府里的文公子!一句话,卖不卖吧!”
掌柜撇了下嘴。文公子的鼎鼎大名,全京城只有小街小巷的清贫户不知道,纵使后台千尺厚,也不过是个娼妓。
文曲瞧见他撇那张香肠嘴,气上心头来,叉腰逼近掌柜,“怎么的,看不起我家主子!小心我告诉王爷,叫你吃不了拖着走!”
掌柜赔着笑连连后退,“小的没那意思,求两位看在一帮乡亲谋生不易的份上,放过这家店吧。”
文曲想不到这掌柜竟然不怕怀敬王的名号,汗毛都要气炸,“你好样的,要不要我把王爷请来,你们幕后老板是谁,叫他出来。”
“文曲。”文无隅许是觉得文曲嚣张过分,示意他坐会儿消消气。
然后看向掌柜,“要不这样,连同你们一起买下,如此一来你们还在这店做活。”
掌柜笑意委婉,仍是摇头拒绝。
可知他们碰上个混江湖的老油条,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好言好语软硬兼施,僵持近一个时辰,那掌柜的嘴也让铁焊死,半分不肯松。
午膳时分,来客不乏当官的,被告知楼上怀敬王王府的文公子正和掌柜相持不下,为官之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选择了楼下雅座。
这望江楼的老板乃京兆尹刘大人,时常光顾的老客人心照不宣,但明知发生何事却坐视不理似乎也不妥,两头不好得罪怎么办,便有‘好心人’悄悄去给王府报信了。
逆反心理人人皆有。偏要买偏不卖,越不卖越要买。买方的问题渐渐关乎颜面大事,卖方许是一仆不侍二主节操忠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