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她捉着时景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错的根本就不是她,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时景仿佛猜透她心中所畏一样,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用力,让他真切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十年不曾踏足的地方,熟悉的,更多的确实陌生。
她就像是一个外来的入侵者,看着司机将她带向一条条陌生的道路上,最后停在了那个所谓的中心医院。
谁也不知道她会来,所以当苏芷晴碰到她的时候当场就哭了。
苏芷晴生怕她跑了一样,也不管她,拉着她就跑:“姐你快来,姑妈一定很高兴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时景跟着苏芷晴的步伐。
苏博看到她的时候明显有些激动,隔着那透明的玻璃,里面的人正闭着眼睛,似乎觉察不到门外的人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他们在那里站了半个多小时,王燕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最后苏芷晴让她们先去酒店下榻,等王燕醒来她再联系他们。
苏慕染没有说什么,从接到王燕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七个多小时后,她和时景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吃。
酒店是时景定好的,她只是扒了几口饭就趴在床上。
十年之后再次回来踏足这个地方,看着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王燕,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心里面的那种感觉。
恨吗?
不可能不恨的。
苏芷晴打电话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换了衣服就和时景打车过去医院了。
六月的天气燥热得有些难受,夜晚的风吹过来都不是特别的凉爽。
苏芷晴早早就在医院门口等他们了,看到苏慕染拉着她就走:“姐,医生说姑妈已经不行了,你,你快去让她看一眼吧。”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生死面前,她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王燕身上的管子只剩下了维持她呼吸的氧气管,她倚在床上,昔日的容颜已经被摧残得只剩下个依稀的轮廓。
“姑妈,姐回来了,姑妈。”
苏芷晴推着她就坐在了那病床的椅子上,她一个不稳,膝盖撞在了那床头柜上面,疼得她不禁皱了皱眉。
“染染,染染,是你吗?染染!”
大概是回光返照,她看着似乎挺精神的,说话也不想说有气无力的,手伸起来一下子就握在了她的手上。
年少的时候她也曾经很多次幻想过这双手牵着自己走过大大小小的接到到底是怎么样的幸福,可是幻想最后也只能成为是幻想。
以前王燕的手白皙而纤长,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然而现在,岁月和生活还有她现在所经历的病痛让她那一双手变得有些难看。
再也没有那样光鲜亮丽的色彩了,就如同她现在握着她的手,她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激动和兴奋了。
病房里面就这样只剩下她和她,她没有动,也没有开口,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染染,对不起,染染,我的染染。”
她抬手似乎想要碰碰她的脸,可是苏慕染下意识地躲了躲,那原本闪光的眼眸顿时就暗了下来,手顿在那里,气氛就好像凝固了一样。
许久,苏慕染才开口:“我不恨你了。”
生死面前,她多大的恨,多大的不甘心都只是她一个人的束缚而已。
王燕听到她这句话直接就哭了出来,医生推门进来提醒她不要太激动。
可是王燕的呼吸却突然之间急促了起来,原本在病房外面的人全部都冲了进来。
慕染没有注意到,被身后挤进来的那些见过的没见过的听过的没听过的亲戚撞到一旁,脚绊着自己的脚后跟,眼看着就要往后面摔去了,最后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知道那是时景。
“染染,染—染,对,对,对-不——”
隔了那么多个人,她就一直看着苏慕染,最后就连怎么一句话都没有说完。
一切就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王燕走了。
苏芷晴在她的床前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她站在一旁不喜不悲,仿佛苏芷晴才是王燕的女儿,而她只是一个不小心闯进去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