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许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在荣太妃那见到了收心养性、即将要出嫁的谢儇。比之以往,哪里是装出来的,谢儇恍然有了其姐的影子,端惠淑柔,落落大方,一颦一笑都规矩地像是用尺子量过。
李氏看着这样的小女儿,不安又无奈。
荣太妃习惯了谢儇的明快与刁蛮,看见她有点惋惜:“嫁人到底和在家不一样。你也别对闺女太严苛了,就那么点日子了,以后想见都不太容易……”后面一句是对李氏说的。
李氏也很那啥,昨天去王府看大女儿,同样以为是她做母亲的拘着谢儇太紧,大女儿心疼幼妹心疼地掉眼泪。今儿太妃说的话居然和阿俪差不多。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昨日阿俪也与我这般说道呢。”李氏话说得漂亮,余光打量着整理经书的林氏,颇不是滋味。大女儿到底是一府主母,执掌中馈,不比这林氏能常常进宫讨好太妃,相伴左右,好在太妃多明理的一婆婆……
林七许是不大愿意招李氏眼的,按正常人的看法,她往太妃跟前凑得勤快,指不定有那啥那啥的想法呢。
然后谢儇趁着那俩老太太说话的空隙,不动声色地往她这儿挪。
林七许笑道:“郡主,好久不见。”
谢儇如同往昔般刁蛮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
这样的性子才比较正确,哪有人一变就能把十五年来的样子都变了的。林七许一点都不在意谢儇傲慢的样子,依旧温温和和地道:“郡主变得更聪明了,人前确实端庄些好。”
谢儇听闻此话,又凑得近些。道:“嘿,我大嫂近来脸色都不大好,还是郑家二房和孙氏旁系过了定亲才好些。侧妃是不知道,她往常总爱夸自家姐妹规矩好,郑家小姐品性好,各个端稳贤淑,看看这回。打脸了吧。那郑蕙。以前来我家做客,我娘总觉得她这也好,那也好。把我比得跟乡下的泥鳅似的,如果真那么好就算了。可惜,是假的。”
听听这幸灾乐祸的语气,听听这冷言冷语的嘲讽。
林七许饶有兴味地想着。要是其琛知道了,会不会很开心呢?
她相信。如果郑蕙喜欢上的不是林其琛,谢儇是绝对不会多插什么嘴的。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奈何命运弄人。
谢儇望着林七许柔软的目光,心底最脆弱的一角轰然崩塌。
她的声音更轻了:“侧妃以后多留心些女孩子。好好给他说一门亲事。叫他,忘了我吧……”最后几个字非常轻,如果林七许不是卯足了劲地听。肯定是听不见的。
林七许一叹,同样轻轻道:“他不肯的。”
谢儇一愣。鼻头酸酸的,拼命忍住泪意,道:“那也要让他好好娶妻生子,要好好过日子。”
林七许深深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子的声名贞节,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其琛从来没有去找过谢儇的最大原因,连书信来往都没有的。她更加不敢告诉谢儇,其琛从来没有放弃过争取你,否则谢儇表露出点什么来,在靖安侯府出了什么事,这桩两边都不满意的婚姻就愈发岌岌可危。
而谢家也会恨上——林其琛。
等哪天这桩感情能见光了,其琛有能力保护它了,再说吧。
“喔,还有他的那块玉佩……”谢儇小声道。
林七许并不知道这回事,心却又沉了几分。其琛,好像真的是动了很强烈的凡心…其实怎么能不强烈呢?谢儇是其琛活了十四年觉得很好看的一个姑娘,比舒窈还要好看,然后相处下来,就觉得自己挖到了一个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