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温柔,可是苏措迷迷糊糊中却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头晕得没法思考,缓缓闭上眼睛,又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梦魇。
陈子嘉冷静地摁铃叫来医生护士。护士给苏措换药换衣服的时候,陈子嘉跟医生来到了走廊里。
医生翻着病历,点点头说:&ldo;还好,心脏上伤口不大,不算太严重,已经有二十多个小时没有再出血,说明开胸手术很成功,不用再做一次了。&rdo;
&ldo;会不会有后遗症和并发症?&rdo;陈子嘉极冷静地问。
医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昨天这个英俊的男生来的时候,他是彻底失魂落魄,坐在大厅角落里的椅子上一呆就是数个小时,头侧到了阴影里,任谁都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也就是那么几个小时,然后他就恢复到那种冷静的姿态里面去了。
&ldo;这些都不会的。很多人的伤比她的严重得多,手术后都没有什么问题。&rdo;医生说,&ldo;她现在吃饭恐怕有困难,这几天送些炖汤来吧。&rdo;
第十二章伤害(4)
医生走后,那名年轻的护士端着换下来血迹斑斑的绷带走出了病房;她看到陈子嘉紧紧捏着手机,默然地平视前方,腕上青筋历历可见;她忍不住走上前去,说:&ldo;你进去吧‐‐&rdo;说着小心地觑到他把目光转了过来,不禁脸一红,半晌后才说,&ldo;你这一天好像也没吃什么东西,你也刚刚献了血,应该吃点什么。她刚刚又睡了。&rdo;
陈子嘉礼貌地道了谢,拿起手机到走廊的一头打电话,然后回到只有苏措一个人的病房里,坐在那张并不舒服的但他已经坐惯的沙发上,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任何变化,想从她的表情里判断出她在想什么。
他所不知道的是,苏措再次沉入了梦魇。她的梦里人人伤痕累累,离她最近的那个人,背对着她,站在悬崖上,像随时都要掉下去。她一声声地叫他的名字,他终于回了头。
此时陈子嘉正全心全意地看着她,用纸巾擦她额角的汗水;他想,她大概是吓到了。睡得很不好,眉心紧蹙,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头发,呼吸也渐渐沉重,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想要打开,但却徒劳,有点惊恐和震撼。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一举一动都极小心,生怕吵醒了她。可她还是醒了,虽然闭着眼睛,但嘴唇却轻微地在动,好像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ldo;阿措,你在说什么?&rdo;陈子嘉俯身,耳朵贴近她的唇边,果然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ldo;……陈师兄……子嘉……陈子嘉……&rdo;
那声音仿佛透不过气来。可陈子嘉却听得清楚,浑身一震,他凝视她的脸,苍白而痛苦的脸,因为激动而声音发颤,&ldo;阿措,你在叫我?我在这里。&rdo;
苏措再次叫了两声他的名字,停顿了半晌,呼吸逐渐放缓,随后眉心又皱起来,就连手都在颤动,哽咽着说:&ldo;子嘉,你……别离开我。&rdo;
仿佛五千米的长跑到了终点,那一瞬间有虚脱,有欣喜,有激动,有震撼,陈子嘉眼睛发酸,他顾不得分辨她是清醒的还是处于梦魇之中,从她的语气和表情,他知道而且确认,这番话绝对是苏措的心里话。除去了平日聪明勤奋的外表,除去了脸上那动人的笑容,只有最深的实话,珍宝一样的,他吻上她的额角,&ldo;阿措,这辈子,我都不开离开你。&rdo;
情绪太激动,他隐约听到一声极低的&ldo;嗯&rdo;,声音比空气的声音还低;再次认真地看她,刚刚的焦虑没有了,安稳地睡着,两端嘴角微微上翘,除了脸色苍白点,倒和平时睡着了无异,恍惚中想起那次去车站接她,她枕着他膝盖睡着的模样。
他握着她的手,独自坐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夏天的清晨总是提前来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去看病床,发现苏措已经醒了,正艰难探身地伸手去拿他放在床头桌上的手机,很普通的动作她却做得极其艰难,宽大的病号服也给扯歪了,露出了瘦削的右肩,暴露在晨光里,那肤色几乎是雪白,让人疑心是不是反she着晨光。
&ldo;醒了为什么不叫我?&rdo;陈子嘉心一抽,扶着她的肩头靠在床头,&ldo;你要找谁?我给你拨号。&rdo;
好些年都没睡得这么足,苏措除了疼,却是恢复了一点精神,对着他笑了笑,&ldo;打回宿舍去啊。我得让杨雪把我的电脑和书都带来,不然日子多无聊。&rdo;
陈子嘉拨通了电话,把手机递给她。
意料中地听到杨雪的咆哮,苏措艰难地讲完电话,挂掉之后对他笑一笑,轻松地说:&ldo;估计她们十分钟内会杀到校医院的,师兄你走吧,她们会照顾我的。&rdo;
陈子嘉坐在床沿,把她裸露在外的左手塞回被子里,右手放到自己手心紧紧捂着,目光坚持,&ldo;我怎么可能会走呢。阿措,你以为现在我还会听你的?&rdo;
苏措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在看到陈子嘉坚毅的神色之后,识时务地闭了嘴。
陈子嘉重重叹息:&ldo;阿措,对不起。&rdo;
&ldo;说什么对不起?&rdo;苏措淡淡一笑,&ldo;我没有怪你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