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十二处烫伤,十五处锐器伤,八处钝器伤……”狄冰巧细细地数了一下,还从头到脚捏了一遍小男孩的骨头,眉头都已经打成了死结,“起码有三个关节脱臼过,左脚骨折,右脚骨裂,约莫都是这两年留下来的旧伤。”
林映空也是听得一脸懵,“我出任务这么多年,身上都没有这么多伤……”
当然,他要是受伤的话都是要命的伤势,那些轻伤还不被他放在眼里,可问题是林映空是上一线战场干活的人,小男孩就是个孩子,他能有什么机会受伤?!
等到祝孟天和费蓉回来了,就给他们解密了。
原来这小男孩叫做孙兵兵,算得上是孙家人的远方亲戚,一表三千里的那种,和孙霈祺同龄,今年也是十岁,就小了一两个月,按辈分来说也能叫孙霈祺一声表哥。
可惜孙霈祺从小到大被孙家人娇宠着长大,孙兵兵却是个命苦的,一出生就是个哑巴,父亲吃喝赌俱全,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小混混,他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跟着外村的男人跑掉了。
孙兵兵的父亲被戴了绿帽,脾气变得愈发暴躁,对孙兵兵非打即骂,打进医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而村子里的人觉得孙兵兵的母亲跟人私奔,怕沾了晦气,对孙兵兵的态度也很冷淡,也不会阻止他父亲虐待他,顶多是在他被打得不行的时候把他送进医院就是了。
孙兵兵的父亲自然不肯出医药费,村民们每回都被迫集体凑一点,虽然钱不多,可是几次三番下来也是心里有怨气,除非孙兵兵头破血流爬不动了,不然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村里的赤脚医生帮忙看看,这也是孙兵兵这次内脏破裂却没有人管他的原因。
他父亲前几天打零工回来,刚揍了孙兵兵一顿,揣着几瓶酒就走了,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外村的什么地方打麻将呢!
祝孟天和费蓉打听得很仔细,而他们去敲开的那户人家闲来没事,也很乐意说村子里的这些八卦,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祝孟天和费蓉听得心寒,可是看着那户人家的男女主人一边嗑瓜子一边眉飞色舞地描述孙兵兵有多惨,他母亲又有多么不知廉耻,祝孟天二人心里都有种很不是滋味的感觉,但又知道对他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只能憋着气回来了。
费蓉和祝孟天他们这么一说,林映空等人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不是算家暴吗?”丁有蓝忍不住道,“难道当地警方没人介入的么?”
“天真的娃儿……你让谁来介入?”祝孟天揉了揉丁有蓝的脑袋,“村子里的人不可能报警,医院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还要让人家警察挨家挨户问有没有人家暴吗?”
宜令也出声道:“而且很多地方——尤其是在一些小地方,他们都不觉得家暴是需要报警的,大家只会说这是家务事,要是惊动了警察,很多人不但不同情被家暴的对象,还会觉得
这样做太小题大做,家丑外扬,让人看了笑话。”
费蓉瞪大了眼睛,“还家丑不能外扬,这是哪门子的封建思想?!”
“我以前经常去一些比较封闭的县城或者是村镇出任务,就见过很多这样的例子……”宜令垂下眼帘,表情有点冷,“那些丈夫在家打自己的妻子和小孩,可是其他人都觉得见怪不怪了,要是谁去说上两句,就会被骂是多管闲事,那些被打的女人和小孩也不会觉得自己的人身安全被侵犯了,还会忍气吞声。”
寒露听得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
南宫爵点了点头,“对,我在这个村子里就见到过一个男人打他老婆,就在路边摁着她打,但是没人上去拦,老金过去想帮忙,还被那些村民拉住了,不让他掺和……后来老金私下打听,发现那个女人过得很惨,就偷偷问她要不要离婚,老金想帮帮她,不过那个女人反而觉得老金有病,估计是从来没有过离婚的念头。”
素来高冷的南宫爵难得说了这么多话,魔伽意都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这些事情听起来很毁三观,也很极端,却是生活中确确实实存在的例子,众人听得心情有点沉重。
但是他们也知道思想这种东西不是能一步登天就能改变的,大家只能尽力先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帮一下孙兵兵,他这个情况就真的是不帮就没法儿活下去的了。
这次是狄冰巧及时发现了他的伤势不对劲,那下次他还能这么好运吗?
一个哑巴,还是一个自闭症不会求救的哑巴,恐怕他终有一天会被他父亲活活打死。
众人暗暗下定决心,在解决完心魔幻枫的事情之后,一定要帮一帮孙兵兵脱离苦海。
“这些伤……”南宫爵忽然道,“不只是他爸打的吧。”
“这……”费蓉犹豫了一下。
祝孟天叹了一口气,“对,不只是他爸,毕竟他爸经常都不在村子里,而是在镇子上打零工……这些伤势,估计一半都是村子里那些孩子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