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拼尽了全力往胸口上一击,疼痛顷至,身体回魂,白束趴在床沿猛咳起来,带动全身四肢百骸都跟散了架似的。
宁琅立马奔至床边,但见殷红鲜血顺着白束那苍白的指节滴落下来,在素白的衣衫上晕染开朵朵红梅,当即提神敛气将一股至纯真气送至体内。
过了好一会白束才缓过一口气来。
凝神看着窗台上那一枝碧桃,无奈笑起来:“又看见这桃花……我还当是已经神游天外了呢。师父怎的也会去桃园子里偷桃花了……没叫王二麻子逮着你?”
“往年初春你都给我摘一枝桃,等到开罢每每春已过半。”宁琅抱着怀里的人,早已瘦的不成样子,皮下骨骼清晰可见,一时间心痛难以加附,只得继续沉声道:“今年我也赠你一枝桃花,花未凋,人不亡。”
白束看着那枝开了三成的桃花笑了:“好,花未凋,人不亡。”
生辰当日,师父问他还是什么未了的心愿。
那双眸子依然清透,却已无法全然张开:“吃一碗……酒酿团子,看一看桃花……最后……能死在师父怀里……此生无憾。”
团子吃了两口,一想到自己来年也没得好过了,白束也便释怀了。
桃花看了半日,还是师父把他抱到了门前的土坡上远远望着,清明时节雨纷纷,师父还是执着自己画的水墨青花伞,雨敲在伞面上的声音听不真切了,却还是觉得师父执伞那手当真好看。
是夜,可能是疼习惯了,心口锐痛竟也没觉到,只是靠在师父怀里,心安的很。
“明日,我会剜你双眼,取你心头血。”
白束无力笑了笑,似是留恋,又似是解脱。
“我许你来世,到时你便做我儿子吧,圆你一个唤我爹的愿。”
“不,”白束原是已没了力气,却猛地挺了挺身子,抬手抚上宁琅脸侧:“我不做你儿子,师父,我们来世做夫妻,还交颈而卧,同生同死,同堕轮回,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宁琅映着如豆烛光倏忽笑了笑。
那一瞬白束竟看的有些痴了,寥寥二十载,他没见师父笑过。只道师父是那天上的神仙,没有他们这些凡人的七情六欲,怎知师父这一笑竟是这般好看。
宁琅执来一支圭笔,蘸了朱砂,在白束眼角下坠了一点:“我给你眼角下点一颗朱砂,来世好寻你。”
白束闭眼笑了笑。
霓裳妆新束此生,他这名字取的当真好,不仅是束此生了,还要束来生,束生生世世。
一晚上两个人说了整夜白束小时候的事,止于十二岁之前天真烂漫的年纪,说着笑着便以至破晓黎明。
宁琅抬手在白束眼皮上碰了碰:“闭着眼罢,看不见就不怕了。”
“不,”白束却执意睁开,半眯了一晚的眸子突然睁的雪亮,直直注视着宁琅那张让他执着了一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