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军带着我拐了好几条马路,到了一条胡同里。那里有一个卖面的摊子,生意很好,在路边摆的十几张小桌子都坐满了人。我和高军站在一对快吃完的情侣边上等座,那俩人边吃边说话,很慢,高军就直直地盯着人家看,一直把俩人看得坐不住了,起身离开。我和高军坐了下来。
“你尝尝这里的面,保准你没吃过。
高军一边说一边招呼着正在煮面的老板,一副熟络的样子。煮面的妇女个子不高,瘦瘦的。从路边的一间民房储藏室里牵出来一盏灯,用竹竿高高挑起,灯光对着煮面的两口大锅,女人的脸隐在昏黄的光晕里,眉眼看得不是很清楚。她站在炉子前,煮面,捞面,加酱料,全是她一个人,一刻不停地忙碌着。虽然忙,有客人催面催菜,她都不烦不燥好脾气的答应着,然后督促边上两个半大孩子手脚快点。
那两个半大孩子,其中一个是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他管着上菜上面收钱,在煮面锅的边上,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几盆拌好的凉菜和几摞盘子,桌子一侧的地上摆着两个半米高的不锈钢桶,上面盖着盖子。客人要什么,男孩都一边走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上,然后到桌子那里装好盘,麻利的送过去,客人一多,就看他忙得脚不沾地似的。另一个女孩看起来小一些,好像是男孩的妹妹,她负责收拾,客人吃完离开,她就上前把碗收了洗了,再把桌子抹干净以备再有人来,然后把洗干净的盘子摆到男孩的桌子上,盛面的碗给煮面的女人摆在手边。空闲了也会到男孩那里帮忙。
高军点上烟抽着,看男孩不太忙了,伸手把他叫过来,告诉他要两碗面,然后看着我,说:“他家的卤豆腐是一绝,你不尝尝?”
男孩转脸看着我,我只好说要一份。
“还有酱鸡爪也不错,俺对象每次来都能吃七八个呢!”高军继续说,看我瞪他,他又说:“给你要的,我不吃!”
我看着他没吭声。
男孩看我不说话,转身要走,我叫住他,要了十个酱鸡爪,又加了两瓶啤酒。
高军没想到我会要酒,啧啧的夸我:“你,行啊!”
“赶不上你!”
我瞅着他:“出卖人很高兴是吧?”
高军讪讪的:“还行!”
男孩很快的拿来了啤酒和两个杯子,放在桌子上走了。我刚要叫住他要个酒瓶起子,一回头,看见高军已经用牙咬开了。高军看见我看他,觉得有些不妥,用手扯着自己身上的t恤擦了擦瓶口。
高军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给我倒上半杯停下来看我。我说:“倒。”
“女的喝醉了太难看了,算了吧。”
“又不是喝你的!”
“好好,喝你的,都给你倒上!”高军给我加满。
看着杯子里泛着泡沫的液体,下午的孤单难受又回来了,闷闷的堵在胸口。除了几次同学聚会,我基本上没怎么沾过酒。今天看到面摊上有酒卖,突然想喝上几口。
“走一个!”高军举起酒杯。我端起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心里顿时畅快了,郁结在心头的难受却化作眼泪从眼里涌了出来,我扭过头去看别处。
“我看你今天就不对头。”
我不好意地用手抹了一把脸,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仗着灯光昏暗,我索姓伏在膝上,把脸贴住裙摆,让眼泪肆意地流个痛快。
高军也不劝,自斟自饮,我哭得差不多了,在裙子上擦干脸抬起头来,桌子上已经端上了点的两盘菜,酒就剩下半瓶了。
“尝尝这里的鸡爪子,好吃!”
我拿起筷子,刚夹起一个,高军突然往前一探身,压低嗓音说:“我医院里有熟人。”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解地看着他,高军看我不懂,又小声说:“妇产科的。”
我看着高军,突然笑出声来,笑得浑身发抖。我可爱的机修班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