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想起今日回门,带的礼物中就有不少活食材,虾也是其一。想吃油焖大虾。初棠瞟了眼程立雪,那人只是低头看书,并没有理会他。如此正好,他也懒得解释,便是起身,径直越过程立雪开门溜出去。原身家有个小院子。灶台便是搭建在院侧,隔了条道,便是隔壁张家的厨房,他走过去拿配料酱油等东西。回来时又点了盏灯。他蹲下捞出活虾,明虾的个头大,虾身略轻,捏起来时弹性十足。初棠用剪刀剪虾腔、去虾包,又将虾身翻过来去除虾须和虾足,再剔除虾线。一个接一个处理完毕后,他才开始洗锅生活,热锅倒入冷油,再加进明虾。油水滋拉作响,虾身很快发红。初棠继续煎着虾皮,直至锅面飘出浓郁香气。他又用木铲轻轻敲虾头,敲出虾脑的红油。看着虾身慢慢弯曲,方不紧不慢给虾翻面,继续煎虾,也继续敲出虾油。明虾渐渐被煎得焦脆,酥香味愈发浓。他连忙撒入姜丝和葱丝,翻炒煸出香味,又加入点酒和清水。最后撒入盐和少量糖,还有白胡椒粉。锅中汤汁咕噜咕噜的。热腾腾的气扑上来。初棠抿抿嘴,情不自禁吞咽一下。他转手盖上锅盖,还要炖一会儿给虾收汁,直至汤汁浓稠发亮。半刻钟后,这锅虾总算做好。初棠咬着筷子掀开盖,浓郁鲜美的虾味弥漫四散,他馋得不行直接用筷子夹起一个。轻轻嗦了嗦虾汁。随后吹了几下急不可耐地下手剥虾。虾有些烫手,但是他还是胡乱扯着虾壳,虾肉完美露出,初棠咬了半口。虾肉不太算入味,还有点虾肉本身的香甜,嚼起来甚至有点脆,他又把剩下的半个虾戳进汤汁里。裹上酱汁的虾肉入口少了点甜味,却多了些酱香味,各有优势。于是初棠又津津有味开吃。剥好的虾肉被他放到锅里滚了滚,见其沾上浓郁汤汁才送到口中。许是太过忘我,院门被人推开也不自知,他的齿尖刚碰到虾肉,身后就传来脚步声:“阿午,我早该知道的,你也回来了。”初棠不解眯眼。回来?什么回来了?“我来得不巧。”又是冷不防一声起,把院内人思绪绞断。初棠嘴里叼着只虾回头。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都不约而同在看他。--------------------哟,我来得不巧了,早知他来,我就该把我在大润发杀鱼十三年的大砍刀带来,给你们表演一个连捅三十三刀,刀刀避开要害的绝活。葱油手撕鸡vs吊坠这前后出现的两人竟是张大哥和他那病秧子夫君。初棠:“……”干嘛呀这是?打麻将也不够一桌呀!难道是闻到香味来跟他抢吃的?这……初棠嘴边叼着个虾回头,锅里的虾已剩不多,而他还没吃饱呢。三人一起吃?额……舍不得。单他一个吃独食,呃……好像不太好。一时之间,他竟陷入两难境地。“程公子也在。”张折枝回头问候了句,脸上的窃喜情绪收敛许多,只剩下些疏离的礼貌。“只是看到这边亮起些烛光,过来瞧瞧,既然无事,我便不叨扰了。”他语毕,也正欲退身离开。初棠忽然想起那袋子钱还没还给张婶,他猛地嗦进整个虾,含糊不清道:“张大哥留步。”用抹布随意擦拭下手,他从怀里掏出个荷包袋,只是在抽出时,荷包的束绳好似意外勾到口脂盒。口脂盒倏地掉出,发出“吭”的声音。烛光明晃晃照落地面,口脂盒那抹独特的海棠花印记,被勾勒得明艳夺目。初棠弯身捡回口脂,快步走到张折枝跟前:“这东西,有劳张大哥帮我还给张婶。”“何须客气。”张大哥说话间抬手接过荷包,却是悄然无声往他手里塞了张纸条。初棠无语:“……”当着程立雪的面给他偷偷塞纸条?这么神神秘秘的,原身不会真的和此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张大哥你有话不如——”张折枝却是陡然打断他:“那我便不多作打扰了。”“欸?”人已走远,初棠疑惑攥实纸条,他不明所以回头,院中竟也不见程立雪身影。嘶……这两人?初棠咬唇挠挠头,怎么都神神经经的!“也罢,继续吃我的虾去。”他喃喃自语道,随后把纸条随意塞进袖口,便继续大快朵颐他的油焖大虾。吃完虾,初棠又开始烧水沐浴。趁着锅中水还没开,他连忙跑到屋后,他们村里有几株野生柚子树,刚好他屋后便有一棵。他抱着几树枝柚子叶回来。初棠取下些叶片放到锅里煮,又单独剩下一枝桠。煮开的水还带着柚子叶的清香,他又打来些冷水,调成适合的温度便去洗漱沐浴。两刻钟后,初棠用叶子胡乱扫身子走回房。推开门,房内程立雪坐在桌边阅卷册。他抱着支柚子叶撅嘴,十分嫌弃地从程立雪后背越过,直奔房中唯一的床。初棠半跪上床,刚想蹬掉鞋子,看着窗外的月黑风高夜忽然又停下动作。不对!这鞋不能脱!他可不相信程立雪是柳下惠,万一这个家伙夜里兽性大发,届时还能跑得快点,如此想着,初棠扯开衣衫领子的动作也骤然停下。思忖间,他猛然收起腿。最终选择和衣而眠。但他还未打算彻底歇下,只警惕坐着,脊背紧绷,眼珠子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盯着与他相隔十几步的程立雪。见程立雪久久没有动静,初棠方才卸下防备轻轻呼出一口气,身子软软倒下,呈个大字型瘫在褥面。许是因领子被他扯开道,挂在脖子里的海棠吊坠也滑出,一览无遗暴露于空气。初棠已有点睡眼朦胧,恍惚间,却听到点细微的声响,他被吓出个激灵,猛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果然看见程立雪站起,甚至还面朝他走来。程立雪那道视线,竟还一直落在他领口的位置,初棠也狐疑瞟下去,只见自己的衣领敞开。脖子上精细白皙的锁骨,半遮半掩若隐若现。初棠耳尖燥热:“……”他骤然捂上领口,顿时有些许恼怒:“程立雪你这个臭流氓!”“你在看什么!”被他骂完,程立雪眉宇略蹙,却还是紧紧盯着他锁骨的位置踱步走来。“你!你别过来啊!”初棠手里还攥着那根柚子叶,他抬手用枝叶指着图谋不轨的程立雪,开口警告:“你想干吗?我喊……”“我喊人了啊?”他惊慌失措往后缩,抵在墙上退无可退,那厢的程立雪还在继续着脚步。初棠六神无主似的,把手中的柚子叶扔了过去,柚子叶轻飘飘的,只落在程立雪的脚前位置。程立雪忽然顿足:“初棠。”初棠哪里还听得进什么话,只觉得此刻的程立雪就是个登徒浪子,他继续胡乱摸索床铺,又摸到个软枕。再度抬起扔出去。大抵是软枕要趁手许多,初棠甩手的瞬间一直即中,不偏不倚砸向程立雪。程立雪没躲,只偏头扯动几缕墨发。软枕从他肩脖处掉落。许是软枕太大,又绣有银丝,划过下颌时竟带来丝刺痛。有点腥锈味落在空气里。初棠整个人缩在床角。视野中,程立雪颔侧虽有缕墨发遮挡,但那条红色血丝还是肉眼可见地暴露而出。并且还愈渐渗出血迹。他这是把人砸伤了?初棠怔愣瞬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