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止闷热的空间里,各人身上积累了三天的汗味化馊、就此绵绵不去……
就这一点,怕是素来喜洁的辞,在解试里遇到的最大难题了。
头一日还好,从第二日起,那味道就越来越浓了。
他将薄荷膏用得一点不剩,才从那恐怖的气味里挺了过去。
朱说见是误会一场,恍然大悟之余,耳根不禁变得赧红一片。他假装无事地岔开话题道:“这么说来,今日出考场的人,好似比三日前进考场的已经少了好些。”
辞毫不在意道:“不是犯禁舞弊被扶出,便是体质太差,晕倒其中被抬走了吧。”说到这,他故意挑了挑眉,戏谑地看向朱说:“朱弟这会儿可是体会到,我每日让你围着小巷跑十个来回的做法,颇有几分道理?”
要换作钟元他们在,这会儿就已经开始拆台了,朱说却是深以为然地点头,十分认可道:“摅羽兄之言,从来就不曾没有道理过。”
要不是听了兄的话,他怕是也要成为晕倒的其中一员了。
辞嘴角微抽。
不,他还是会经常性地胡说八道的。
在等人将热水送来的这段时间里,辞就跟朱说一起,并不进屋,就毫不讲究地躺在门口冰凉的地砖上乘凉,而根本不愿让桌椅床榻都叫一身脏兮兮弄坏了。
二人聊天时,默契地绝口不问考得如何,省得徒增忧虑,只等榜日到。
因试已考完,在等待考试官们批阅卷子到放榜的这些天里,他们虽还要在贡院里呆着,不能与外头人交流,但除了不能靠近衡鉴堂等地外,可以活动的地方,还是多了不少的。
等在考场门前跟其他考生一起瘫够了,饥肠辘辘地往膳食屋挪动,想取点什么充饥,再回房去倒头大睡时,就见浑身上下、焕然一新的辞,携朱说风度翩翩地走来,修长好看的手指上环了几根细绳,下头捆着几只包子和胡饼。
“我与朱弟已吃过了,半天不见你们回来,猜还在这,就来找,”辞莞尔,将细绳解下,一人丢了一串:“这几天都没吃好的话,一下也别吃多了,省得撑坏了胃。用完后,就沐浴洗漱去,好好睡上一觉吧。”
朱说手里拿的是两只孔明碗,里头是厨房煮的鲜汤,刚好让狼吞虎咽的三人就着一起用,不至于噎着。
食物的香气,也彻底勾起了其他还如死人一般瘫软在地,一动不动的考生们。
他们充满羡慕地注视了这吃得毫无形象、却也万分幸福的几人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继续去自己取食了。
辞在人堆里找了一会儿,却不见自己那位室友蔡齐,倒是对方的用品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件不剩,不由有些讶异。
人哪儿去了?
他想起几天前,对方那不甚好的脸色,就猜测也许是考试中途晕倒,被送去大夫处诊治了。
出于礼貌,还是去问上一问,探视一下的好。
要是对方身体不适,昏倒某处,他却不闻不问的话,非但他自己的良心这关过不去,外人也难免说他人情淡薄冷漠,传出去不好听。
辞打定主意后,就将原是为蔡齐备的那穿也解了下来,随手丢给饭量最小的易庶,让他跟其他两人分后,给朱说使了个眼色,便寻巡铺官去了。
辞找上的巡铺官,刚巧就是考试时对他最为关注的那位。
他本人倒是全神贯注于试题上,没特意去记别人面孔,但巡铺官们却是对他印象十分深刻的。
看他笑眯眯的走来,对方不由就有些紧张,板着脸问:“何事?若是要求见主司他们,那可是想都别想。”
每年都要打走一些想走旁门左道,讨好主司的士子,见辞走来,就下意识以为也是为了这个。
辞摇头:“只想请问一下,您是否知晓那位姓蔡名齐的考生的去向?他与我同居一室,却始终不见出来,方有此一问。”
巡铺官的脸色便缓和下来,硬邦邦道:“你所说的那位,早在第一场时,就因犯挟书之禁,遭到扶出了。”
辞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客客气气道:“多谢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