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赴任的几人后,院落一下变得空荡荡的,让习惯了人声的辞难免感到几分寥落。
怎么友人已然领任出了,而他的差遣,却至今都还没下来呢?
若认为他年纪太轻,有意让他守选,游学太学,那最初根本就不会多此一举地授予阶官了。
辞越是琢磨,就越觉得此事颇为古怪。
他斟酌之下,决定再耐心等上两个月。
到时候若还是没有任命,就再去吏部问问情况吧。
眼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攒些钱来。
……身为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的辞,在繁华似锦的汴京逗留的这几个月里,既雇了不少下仆,又游山玩水,四处海吃海喝,加上一笔笔谢恩银地交出去,送友人赴任时还购置了良马相赠……这一项项地只进不出,花钱如流水地下去,原来称得上丰厚的余财,终于不多了。
李夫子来探望他时,倒是顺道带来了他留在密州的一些生意的分红,以及母所经营铺席时攒下的积蓄,叫他手头重归宽裕。
但一想到要在京中长期定居,除却衣食住行外,还有去外享用美食、雇用下人等固定花费……
仅是粗略一算,便唤起辞久违的危机感来了。
毕竟当官的俸禄,怕是三年五载里都指望不上的了:从八品的月俸才二十贯不到,因他目前并无差遣在身,连这点钱都领不了。
而进项远在密州,多寡不定,且一有紧急事态,便解不了近渴。
况且一昧吃老本的话,总有坐吃山空的风险——两地的消费水平不同大有不同,即便他只想维持目前的生活品质,而不更进一步,长久下去,也早晚会供不动的。
刚来宋朝时,也跟母过了一段穷日子的辞,当机立断地决定,与其节流,不如开源。
横竖差遣还没下来,刚好趁这段时间,设法在汴京里也折腾些进项。
越是繁华的城市,就越是遍地商机。
虽然人生地不熟,但辞也不曾愁,自己会寻不到生财之机。
在他眼里,唯一称得上阻碍的,还是这三元头衔目前在京中的热度还没过去,但凡出个门都要惹来不少人围观。
这么一来,寻常的小生意,怕是做不了的。
不过诸如指导其他人造皂团子、还费心思安排人卖皂团子的活,辞也真不打算做了。
不但施行起来费事,技术含量较低,利润相对微薄,传出去还不甚体面。
倘若以后被御史台翻出来说事,弹劾一个与民争利,那可麻烦不小。
辞一边思索着,一边进了屋,漫不经心地翻动了几下被下仆精心整理摆放过的那些书册后,忽地眼前一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何必专程东奔西跑,劳心劳力,眼前这不就有现成的摆着么?
士人不论是教书卖书,皆被视为遵守儒者本业,最为体面的谋生手段。
也不愁没有市场——托朝廷重文抑武,取士不问出身,又极大地放宽了参考条件的福,士人可是个相当庞大的群体。
况且学子念书,往好听里说是求知向学,修身齐家,而直白一些,就是为筹备科考,期盼登科入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