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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页(第1页)

出发时定王伤势虽然不能痊愈,挟制江凝珠足矣,江家这几人不敢不听话。含珠半身都湿透了,呜咽着应他:&ldo;好……&rdo;她知道自己不该哭,他救了她,他再粗鲁,都是个君子,没有趁虚而入,那她还哭什么?她忍不住,脸上被他掐得疼,脖子上胸口都是水……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今晚先是被恶人羞辱,又被冷漠恩人蛮横施救。身体渐渐有了力气,含珠拉过被子,不顾茶壶打翻又有水流了出来,蒙在被子里哭,连两人是何时走的都不知道。哭着哭着睡了过去。早上醒来,眼睛又红又肿。外面春柳大概是因为迷香的缘故,还没有醒,含珠悄悄收拾好床铺,扶正桌子,将碎掉的瓷器清扫出去,再打湿帕子轻敷眼睛,一边敷了会儿,虽然还有些肿,总算能看了。春柳醒了进来服侍她,见她眼睛肿着,没有怀疑,老爷去了,姑娘夜夜以泪洗面的。&ldo;姑娘没伤到手吧?&rdo;得知她不小心打碎了东西,春柳担心地问。含珠摇摇头,没用她伺候梳头,&ldo;我自己弄,秋兰不在,你去照顾二姑娘吧。&rdo;她惦记妹妹,春柳马上去了,回来后道:&ldo;姑娘放心,那人会讲故事,二姑娘听得挺开心的。&rdo;妹妹无忧无虑,含珠则担心县衙那边的进展。日上三竿,张叔一家回来了,却是沈泽判门房诬蔑,还了张叔一家清白。&ldo;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位公子怎么成了知县大人身边的随从?&rdo;死里逃生,张叔总觉得有蹊跷。含珠一颗心在忠仆回来时就落了地,这会儿庆幸地将程钰的安排说给张叔听,&ldo;他武艺高超,知县受他胁迫不敢不从,他让咱们先走,肯定也为自己想好了退路。&rdo;说话时察觉那边张福一直紧紧盯着她,含珠浑身不自在,语毕劝道:&ldo;张叔你们受苦了,先回去歇息歇息,下午咱们再商量北上事宜。&rdo;张叔也发现儿子的失礼了,连忙领着妻子儿女告退,回到自家住的跨院,他将儿子叫到一旁,狠狠数落道:&ldo;你眼睛给我老实些,那是大姑娘,是咱们的主子……&rdo;&ldo;老爷将她许配给我了,她是我妻子,我怎么就不能看了?&rdo;张福不悦地回嘴。张叔见儿子竟然抱着这种心思,气得一巴掌拍了过去:&ldo;你给我闭嘴!就算大姑娘愿意下嫁给你,现在你们还没成亲,她就依然是你的主子,你再敢有半分不敬的念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rdo;张福手臂被打,躲闪时牵扯到背上的伤,懒得再与父亲说,闷闷道:&ldo;知道了,我回去趴着,一会儿爹让娘来给我上药。&rdo;他提起伤势,张叔心软了软,跟着他走了一段路,语重心长道:&ldo;老爷交代百日内成亲,大姑娘肯定记得,但大姑娘没有主动选日子前,咱们谁都不能催,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没事别往大姑娘身边凑……&rdo;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就是不知张福到底听进去了几句。?☆、?张叔一家的案子结了,梧桐县这个小县城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江家要搬家的消息也迅速传遍了整条街坊。程钰给含珠找的借口是北上寻亲,但江家、张家在外面都没有亲戚,很多街坊都知道,含珠便换了个说法,改成搬家。谁都不愿远离故土,但江家跟顾家闹僵了,又与官府有些梁子,因为胆小害怕选择逃避也说得过去,而且含珠让张叔放出了话,他们只是搬走一阵子,兴许年后就回来了,如此街坊们并没有表示太过震惊,纷纷携礼来告别。含珠周到地接待客人,事后带上礼物去左邻右舍话别,也是请他们帮忙留意宅子。忙了几日,不知不觉就到了江寄舟的头七。定王自诩恢复得无需人质就能对付江家家丁了,暂且放了凝珠与姐姐团聚,凝珠好几日没同姐姐说话了,进屋就抱住姐姐,&ldo;姐姐,咱们为什么要搬走啊?&rdo;含珠屋里窗户上还留着小洞,见厢房门口多了个伸懒腰的俊朗男人,脑袋还朝这边转了过来,似乎很好奇一样。含珠心里紧张,拉着妹妹去了床上坐,轻声解释道:&ldo;知县是坏官,咱们留在这里有危险,等将来他转到别处去当官了,咱们再搬回来。&rdo;背井离乡的真正原因不能告诉外人,告诉妹妹却没关系。父亲说过,朝廷官员换得快,就说梧桐县,最长的一位知县做了九年也就升到别处了。听说是为了躲坏人,凝珠没有那么不舍了,抱住姐姐道:&ldo;只要跟姐姐在一起,去哪里都行。&rdo;含珠搂住瘦小的妹妹,下巴抵着她脑顶,湿了眼眶。她也一样,只要妹妹好好的,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夜里凝珠又回了厢房,含珠自己躺在睡了十来年的床上,久久难眠。明天她就要搬走了,离开熟悉的家。太过安静,她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响,好像有人从高处跳下来了一般。宛如噩梦重现,含珠害怕地坐了起来,摸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要出发了,得采办些东西,含珠特意让张叔帮她买了把匕首护身用。等了很久,外面却没有动静。含珠不敢下地去看,也不敢喊人,就那样抓着匕首紧张地坐着,直到三更梆子响,里外依然一切如旧,含珠才试探着喊春柳,喊了两声无人回应,也不知春柳是出了事,还是她声音太小春柳没听见。犹豫片刻,含珠终究还是不敢下地,继续提心吊胆地防备着。枯坐到天明。一晚没睡,含珠也没觉得困,看着熹微晨光慢慢照亮屋子,反而深深松了口气。是她听错了吧?&ldo;姑娘你看!&rdo;春柳醒后去端洗脸水,揉着眼睛开门,发现门前用石头压了两张好似盖了官印的纸,她识字不多,看不懂,急急地送进来给含珠看。含珠意外接过,低头一看,是两张路引。一份是从杭州府梧桐县到山东济宁,一份到天津。含珠想到了那人的话,说是过江苏之前,遇人盘查都出示近的,过了江苏,再出示远的。这样有何意义?是怕沈泽追到天津,便用一张山东的误导沈泽?也就是说,沈泽不知她们真正的目的地?那么,那人应该是让沈泽交出官印,他自己写的路引吧?含珠再次端详那字迹,刚劲有力,有种寒梅傲雪的冷意蕴含其中,如同他的人。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那晚,他出现的那么及时,她被沈泽欺辱的过程,他肯定都看到了吧?在他眼里,她是不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姑娘,摸了外男还苟活于世?要照顾妹妹,含珠再羞愧也不会因为那事寻死觅活,她小心翼翼遮掩,不让春柳等人察觉,她也不在乎他心里会怎么想她,只是两人还要同船北上一个多月,再见面的话……尽量躲着他些吧。打定主意,含珠派春柳先将第一份路引送去张叔那边。早饭过后,全家就开始收拾了。厢房里头。定王穿一身粗布衣裳,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往脸上粘胡须,凝珠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动作,觉得新鲜又有趣。眼看着定王又在脸上弄了两个痘,一边一个,还正好贴在脸颊中间,凝珠忍不住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如百灵鸟儿叫。定王扭头,一本正经地问她:&ldo;笑什么?&rdo;凝珠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他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都是笑,&ldo;你怎么都贴在中间啊?&rdo;定王看看镜子,又问她:&ldo;很丑?&rdo;他一双凤眼明亮非常,比夜里的星星还要好看,凝珠刚要说不丑,目光落到他脸上,又扭头笑了起来。定王故意逗她的,怎么可能弄那样丑得打眼的易容?不过是这阵子躺在床上养伤,也只有逗逗这丫头才有些乐趣。重新取下那两颗痘,一个贴在额角,一个贴在右脸一侧。收拾好了,定王站了起来,弯腰朝身边的小姑娘行礼:&ldo;二姑娘,咱们该出发了,小的叫丁二,这一路都是我伺候姑娘。&rdo;皇宫里的人,最擅虚与委蛇,定王演戏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的。换成另一个普通百姓,他或许低不下皇子高贵的头,但面前只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他既是演戏,也有跟她逗着玩的成分,这个仆人扮得就惟妙惟肖了。凝珠眨眨眼睛,聪明地配合他,转身往外走:&ldo;好啊,但你会赶骡车吗?&rdo;&ldo;小的不但会赶车,还会划船,&rdo;定王笑着跟在她身后,&ldo;河里有乌龟妖飞出来要抓姑娘,我也能护住姑娘。&rdo;凝珠嘟嘴跟他分辨:&ldo;说了乌龟不会飞……姐姐!&rdo;小姑娘出门后突然朝上房那边跑去,定王顺势看去,就见一个一袭白裙的姑娘刚从上房出来,头上帷帽遮掩了容貌,看个头,不过十二三岁,也就是个半大孩子。这江家姐妹也够可怜的。知道对方定了亲事,定王守礼地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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