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威宁侯,徐世守。他想将徐世守从灵璧调回来,外加这阵子腾出手来,还要把京畿各地的屯军全部选调一遍,裁汰老弱无能,换上精锐青壮之师拱卫王师……”
太后心中有了算计:“他不是你乳母的外甥么?”
华夫人连忙接口:“正是呀!虽说不是亲生,只是后来收养的嗣子。可是情分总归有的,我亦于他有恩。太后、殿下若是放心,我便去替殿下当说客拉拢他,一定让他对我们殿下忠心不二,来日一心向着殿下的嫡子!”
太后朝她满意地笑了笑,不过这还不能完全让她放心,她又道:“徐侯还未娶妻罢?这两日我再去咱们家中看看可有适龄的女孩儿……”
在太后的眼中,只有这样板上钉钉的姻亲,才能将双方的联盟关系牢不可破地固定下来。
婠婠赶紧摇头:“母亲!您别这般!我看未必有用……”
“怎么,我们陶家的姑娘难道还配不上他一个半路出家的泥腿子莽夫?我只没说呢,我们家的姑娘进宫做皇妃贵妃都是使得的,配他,还不嫌辱没了自家的门楣,他岂敢有何不满?”
先前太后是告诫过家中父兄,这阵子给族中亲近儿女的嫁娶之事,只挑些家世清白、简单的读书簪缨人家就是了,没必要再将女孩儿送入大富大贵之家,或是给男儿娶了高门显贵之女。
但这家世清白的读书人家,并非真正穷得吃不起饭了一边读书一边种地的乡野农家。
想被称赞一声读书人家,可知需要祖上几代考取了功名、留下了清誉才能换来的。
所谓清流的清,非是清贫,清流的流,亦非是流氓。
自谦之词罢了。
他们陶家出了一位太皇太后、一位皇太后,又是一位皇后,显然富贵已极,就是存心想低嫁低娶,那也是相对意义上而言的,他们眼中的“低门”,焉知不是多少人穷极一生都达不到的门第。
所以太后久居上位,理所当然、居高临下地认为,她若是愿意许嫁陶家亲族受宠爱的女孩给徐世守为妻,徐世守就应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对他们死心塌地。
她母家的女孩自然也是个个出挑的,自幼饱读圣贤书长大,家中也不像那些破落户满口直嚷嚷着“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是把女孩也当作男孩一般教养,教导她们能吟诗唱和,精琴棋书画,气质大方,温文尔雅。
旁人家哪来这样的本事对女孩也教养如此精细?
婠婠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母亲您别多心,并非是徐侯瞧不起舅舅家的女郎。只是我听五哥他说起,徐侯其实……早就心有所属,而且对那女子情根深重,一直痴心不改。所以母亲若是贸然许亲,只怕也笼络不了徐侯的心,又害得咱们家中的姑娘白被耽误了一生。岂不两失?”
母亲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他爱慕谁家的姑娘?”
在生养自己的母亲面前,婠婠几乎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她母亲那个性格,她也不敢欺瞒她些什么。所以见母亲追问自己,她也只得如实回答:“是漪娴。不过,漪娴她自己并不知晓。我也是偶然在皇邕楼听到五哥和他议事时提起,这才知晓。”
太后和华夫人她们都惊诧了许久。
华夫人喃喃不解:“他是怎么和陆家姑娘碰过面的?也不能罢……”
太后却没心思考虑这个问题,“这不好说。如今漪娴也和她前头那个人面兽心的男人和离了。若是和徐世守的这桩婚事能成,等一年两年的过去了,我倒是可以替他想个法子说成这门亲。再者,也可以让你嫂子书信里劝劝漪娴……”
“还是别了吧,母亲!”
婠婠觉得这样不好,漪娴才从那个贼窝里逃出来,又是积攒下了一身的病,她岂能为了一己私欲、拉拢权臣而逼嫁她、将她当作一件物件似的送给旁人?
先前问起她的近况,漪娴说,回了娘家后,她嫂子许观音转赠她不少田产庄铺。她打算等身子稍养好了些,便借着去道观清修的名头,去江南风景秀美处置办个小院子,带上三五仆人服侍,安安静静地养身度日即可。
婠婠觉得这甚好,她不想她再嫁给自己不喜欢之人,去受了男人的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