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堂上的将军师姐咳一声:“是两只鸿鹄。”
我微微吃惊,将军大人竟然参与这种讨论?
“唰”地合上折扇,年轻的文士点头微笑:“将军说的是,鸿鹄之志嘛。”
将军师姐神色有了异样,清俊的面庞似乎飞上一抹红。
后来我才知道,这两只四不像的鸿鹄出自将军师姐的手笔。
现在,我只大为诧异,一者未想到威风赫赫的大将军也有脸红之时,二者师姐脸红的样子竟出奇地好看,冷峻中掺了羞涩,凛冽中含了柔和,将男性与女性极其恰当地融在一起,充满中性的帅气迷人!
师姐长得一点不赖,面容俊俏,身姿高挑,长腿细腰,着男装不啻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着女装端的是英姿飒爽美人。若非得找点缺陷,那就是胸中太有丘壑,落得胸前一马平川。想当初我就是因此将她错认作男儿。
想入非非间,我觑着将军师姐不禁多看了几眼。
旁边的文士不悦,扇头一转敲上我的脑袋:“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
我不满于他的打扰,让出位置,做了个请的姿势:“那你多看两眼,说不定就是你的了。”
文士语塞,突地红了脸。
哎哟,这样子难道是……我正要打趣,这时师姐开了口,“苏公子,这位是我军军师谢南月,今晚由他送两位出城。若无他事,回去收拾吧。”
思及眼下处境,我伤感起来:“师姐,你们怎么办?”
将军师姐笑了笑,眉目间一片坦荡:“尽人事,知天命。常在战场来去,几人能把脑袋留到最后?”
斟酌许久,鼓了鼓勇气,我建议道:“师姐,西北不是还有一位宣大总督吗?好像叫什么杨铭,听说他手下按着不少粮草和军士,你们既是同僚,同样为国效力,怎么不遣人前去杨都督处求救?他若率兵前来,你们内外夹攻,何愁外面的敌人不退?”关于政事军务,我实在是门外汉,而且杨大都督和他手下的粮草军士消息皆是沿途听来,也不知准确与否。本不想班门弄斧,但事关重大,管不得这么许多,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将军师姐安静地听完,点头,颜色和悦道:“苏公子计谋不差,我会认真考虑。”
大祸临头,还要考虑?明显就是敷衍,不想采纳!我摸了摸这张脸,颇觉面上无光,不过此事关系全军将士性命,还顾什么面子不面子,于是我凝肃表情,再谏道:“将军,既然你认可这条计策,为何不速派人前去求救?救人如救火,还要考虑到何时?”
将军师姐不作答,以手支额,瞅着我微微地笑:“某在西北,听闻剑冢少主苏沐剑法无双,有勇有谋,今日一见……”
我不悦:“怎的?”
将军师姐笑道:“今日一见倒让我想起上阳谷的小师妹。记得有一年冬日回去面见师父,这些同门正聚在膳堂吃饭,小师妹坐在六师兄旁边,六师兄将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全夹给她。她边吃边道:六师兄,你怎么不吃?
六师兄说:不爱吃红烧肉。
小师妹一边嚼着红烧肉一边瞪着眼驳道:怎么可能?去年老王做的你明明吃光了。
隔着那么远,我却清晰地看到六师兄脸上挂着大写的尴尬!”
将军师姐忽地笑了,笑着总结:“人生已如此艰难,她却非得要拆穿!”
谢军师摇着折扇,亦笑:“苏公子计谋不差,只是不可行而已。”
不爽,十分不爽!原来师姐你背地是这么嘲讽我的。我板着脸道:“为什么不可行?同朝为官,难道不该互相帮助吗?”
谢南月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杨大人有自己的全盘考量。”
我追着反问:“全盘考量就是见死不救?”这拙劣的借口忽悠小孩子呢!
谢南月摊手:“苏公子,朝中之事不是非黑即白,你身不在其位,难以谋其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