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此事,窦婴是非常乐意启奔走的。一个是因为事关公主,他还记得公主对他和颜悦色的笑脸;二则是因为办好了差事才会显的他能干,能让太子和皇后对他安心。未央宫椒房殿内,窦漪房得知了此事后对窦婴露出一个微笑,“事情我都知道了。阿轻喜好风光霁月但性子急且不善隐忍,待到明日我劝劝她就好了。”窦婴双手相垂的站在殿中,“太子殿下也是没有法子,有姑母从中转圜想必殿下就放心了。”“太子,确实少有求到我这边的时候。”窦漪房脸上的笑意淡了三分,面上染了一丝落寞,“好了,你回去复命吧。有你这样妥帖的人在太子身边多看着点,我就放心了。”窦婴低垂着头,看着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诺。那微臣告退了。”待人走后,窦漪房轻轻扶了扶耳前的鬓角。她这边只能凭着外头的风声猜测发生的事情。这早上朝上发生的事,若没有人特意告知她,她要想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娘娘,明日奴婢带人去宫门口守着?”苏晴拿着扇子轻轻的摇晃着说道。窦漪房颔首道:“明日早点去,我怕她堵在宫门口找那侍御史算账。”苏晴愣了一下,“不能吧,公主不是这么莽撞的人。”“谁知道呢,在外头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心是不是野了。”窦漪房把扇子拿到自己手中给自己扇了两下,“她这心呐,对长安就没有多少敬畏。”太子和有军功之人前后出入长公主府,真当别人看不见呐,做的也太明显了些。连她都要看着上头人的脸色生怕自己走错一点。她这个女儿倒好,明晃晃的穿针引线。“明天一定得把人叫过来,若是她不肯就将人押过来。”窦漪房急促的说道。苏晴哎了一声,给旁边的宫女柚和使了个眼色。柚和麻利的过来上茶。她原本是刘嫖东配殿伺候的人,刘嫖去馆陶县前将人送到了窦漪房跟前伺候,专门负责殿中的器具茶水。柚和白皙的面庞在烛火下熠熠生辉,她来时不过半人高,如今在椒房殿内被养的很好,生的一副亭亭玉立的模样。窦漪房看到柚和就想起刘嫖来,这一年多她将自己的爱女之心半数都放在了柚和身上。看着柚和温顺的模样,她心里对刘嫖的怒意也散了大半。苏晴看窦漪房轻合眼眸便轻轻的摆摆手,叫殿中伺候的人都下去。柚和提着茶盏从殿内出来。旁边的赵孔明眼疾手快的把茶盏接过,轻声问道:“娘娘心情如何?”柚和四下看了看小声说道:“无事了。”上头的不高兴,下面的人就不好过,由不得他不上心。此时听了柚和的话,赵孔明把心装到了肚子里。“公公,我自己来吧。”柚和把茶盏从赵孔明手中又拿了过来。她从小长在掖庭的永巷,谨小慎微是学了个十成十的。她还记得前不久自己的表姐秀纱的话呢。秀纱对她说,她能有今天全是公主的恩德,叫她小心办差不要得了宠忘了本。柚和这些年也是这样做的,并没有因为皇后娘娘疼她而自大。也因为这个,窦漪房也格外看中她。第二天,刘嫖起了个大早。她是公主不需要上朝,但在大门口堵人还是办的到的。她倒想问问那个御史,有何证据参她图谋不轨的,难倒怀疑她要颠覆汉室不成?“公主,您真要进宫啊。”旁边秀纱劝道:“不如您给陛下陈书一封”刘嫖此时一点意见都听不进去,只道:“我意已决,那件绛色玄边的衣裳呢,拿过来。还有代表我公主身份的绶带,也一同拿来。”秀纱和心萍两个人面面相觑,只好听命替刘嫖梳洗打扮。不久后,刘嫖乘着马车就到了未央宫的大门。她下了马车,直奔宫门口,不料在这里看到了窦漪房身边的大宫女苏晴。苏晴一边想真叫娘娘猜了个准,一边小心的跟刘嫖讲道:“给公主请安。皇后娘娘叫奴婢来请公主过去。”刘嫖皱了皱眉头,“我还有事呢,待办完了再去给母后请安。”苏晴露出一个难做的表情:“娘娘说了一定要公主过去,您看,您要不先去椒房殿然后再过来?”刘嫖在人群里也看着赵孔明了。他朝她轻轻的摇摇头,手指着后头露出一个苦笑。“行吧。我不叫你们为难。”刘嫖叹了一口气,跟着一行人往椒房殿去了。窦漪房看着刘嫖这副打扮就知道她是气狠了。因为她这个女儿平常少有打扮的这样端庄肃穆的时候。“穿的这样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再次接受册封呢。”窦漪房说道。刘嫖看窦漪房这么说就知道她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她直挺挺的站着,发起了脾气。“女儿觉得委屈。”“这长安城里,谁不曾委屈过啊。”窦漪房轻叹了一口气,“你这脾气也太烈了,这世间哪里都会如你的意。”刘嫖跺了跺脚,“如不如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儿不能被人污蔑!”窦漪房拿着茶盏的手一顿,将其重重的放在案桌上,“污蔑?你牵线太子和侍卫就是结党,你敢说你一点私心都没有吗?”刘嫖不说话了。“甭站着了,坐吧。”窦漪房叹息了一声。年轻人啊,就是沉不住气。刘嫖落座后失落的说道:“我是有些许的私心。但是,母后,我不知道长安是这样的局势,我想给刘启添加助力,我怕”窦漪房看着刘嫖湿润的眼眸,心中闪过一丝酸楚,“来,到母后这里来。”刘嫖起身做到窦漪房身边,她将头轻轻的放在窦漪房的膝盖上。窦漪房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太子身边的班底需要你父皇指定,谁也不能插手。”窦漪房细长的手指穿过刘嫖的发丝,“将你的那些人都献出去吧,你父皇会很高兴的。”“可是”刘嫖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前不是做的挺好的吗,”窦漪房的话就像春日里天上的云彩,柔和又缥缈:“去讨你父皇的欢心。不要跟太子太近了,你跟你弟弟的关系自有别的维系法子。”刘嫖无言的点点头,眼泪如同露珠低落在窦漪房的衣服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怒气冲冲的进了宫,怎么又哭起来了?”突然刘恒未经通传从殿外走了进来,正好看到刘嫖泪眼婆娑的模样。窦漪房和刘嫖纷纷起身见礼,刘恒抬手叫起。刘嫖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从上头走下来坐在下方。“刚刚说起她的侍卫队,轻儿说早知道自己的人给她惹出这样的事就不该组建来着。”窦漪房小心翼翼的回答。“前头人来报说你怒气冲冲的跑进宫,我还以为你要找那言官算账呢。”刘恒平淡的说道。刘嫖抽噎的说道:“女儿不敢。”刘恒可不信她的话,要不是皇后拦着,说不定人就闯进宣室殿去了。“你啊,真该收收这个脾性。”“女儿就是这个样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刘嫖不服气的嘟囔着,“这一队人既然惹了别人的眼,父皇收回去就是。”窦漪房在刘恒身旁皱起眉头,“怎么跟你父皇说话呢。”刘恒摆摆手道:“叫她说。”“女儿说了,那些人女儿不要了。”刘嫖大声嚷嚷。“你可想好了,那可是你拿真金白银堆出来的人,说不要就不要了?”刘恒问道。“不要了,不要了。”刘嫖站起身来斩钉截铁的说道,跺了跺脚礼也不行的跑出去了。窦漪房在上头看的焦急,连忙叫人去拦。“这孩子,前脚还劝她不要这么莽撞,后脚就没了礼数。”刘恒脸上挂着笑意,他轻轻的拍了拍窦漪房的手,“好了,她就这个脾气。中午还没用膳,就在你这吃吧。你宫中的膳食总比其他人的要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