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刘嫖与陈午被安排在厢房居住。“如何,可被我说中了吧。”陈午颇有些自得的伸手倒了一杯茶水双手给刘嫖递过去。刘嫖嗯了一声,嘴唇在茶杯上轻轻一抿。文人傲骨,若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下跪拜服,可见是诚心归附。其实刚刚席上陈午说的也有道理。有他们两个人在魏郡,程凛和做出些政绩是迟早的事。到时将其调往长安更是名正言顺,与她而言不过是多走两步棋罢了。她这般想着,脸上终于展露舒缓的笑意。陈午看到刘嫖微微扬起的嘴角,心中也泛起一丝喜意,没有什么比看到心爱之人展露笑颜更令人高兴的。不过,有时候他是挺不能理解刘嫖的想法的。就拿这件事说吧,长公主是什么人物,平常人能结个缘都已是三生有幸。人常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程凛和虽有治理一方的才能,但在这个世道没有长公主的举荐哪里来的前程。就是他陈午,一介降臣之后,爵位低微又从事商贾,若是没有刘嫖的扶持,也没有今日的风光。所以该是他程凛和担忧日后缺了公主的门路,而不是刘嫖担忧他是否另投他处。不过,也正是因为刘嫖这样不将自身的权势当一回事,他才觉得公主与众不同格外出众。毕竟不是所有权贵都像刘嫖一般礼贤下士。既然将程珠儿送回了家,又确定了程家的诚心,刘嫖和陈午也要离开了。不过是先去馆陶还是先去堂邑,这是个问题。自从他们成婚之后,陈午在她面前可谓无不顺心体谅,虽然某些时刻有些霸道(咳,譬如床笫之间),但总体而言她们二人相处是十分融洽的。所以刘嫖也想体贴他一回,准备先回陈午的老家堂邑。陈午听刘嫖这般安排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其实我还想劝公主委屈一番先回臣的封邑去,不料公主主动提了出来。”刘嫖挑了挑眉毛,“那我收回刚刚说的话,你先讲讲要如何劝我的吧。”陈午沉声笑了,好像被她精怪活泼的样子感染。“年前叛军席卷你我两地,那边的宅院自然是被洗劫一空的。公主府想必不能住人。”“总不能只有我的公主府被抢吧。”刘嫖略歪了歪脑袋,长长的珍珠耳铛在长发间摇摆。陈午握着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了一声。“陛下赐婚的旨意下来我便叫人去堂邑修缮侯府去了,想必这个时候回去居住正好。”“那你为何不来跟我讲,我也好提前修缮一下公主府呢?”刘嫖问。“我做臣子的如何敢动公主府的东西。”面对刘嫖揶揄的目光陈午不禁有些心虚气短,这事他确实有些私心作祟,“再者,等回去不久我还要出趟远门,在这之前我很想让公主去我祖宅中看看住上几天。”刘嫖抿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但眼中的笑意却做不得假。“不过我们从长安出发前两天,我已经派人去馆陶了。不管是公主的宅院还是庄子,甚至是之前公主办的校场和孤慈院,都叫人去修缮帮扶。皆时好给公主一个惊喜。”陈午补充道。刘嫖还能说什么呢。他已经方方面面的替她思量过了。反倒是她自己,事情一多,就顾不上全局。也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陈午大不了她几岁,心思却这般缜密。“我看叫安德山、安德水在你身边多学学才好。”她懊恼的说道,“你若是忙别的去了,我身边没个心思活络又能提醒的人可不好。”“好,”刘嫖的要求陈午怎会不应,“皆时我把自己身边管账管事的人给你留一个,如此一来也不怕我走后你身边没有人用。”刘嫖温和的点点头。她掀起厢房的窗户看向外头,此时太阳东升,外头的马车想必已经备好了。堂邑,她下一个目的地,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景色。感谢在2023112917:05:40~2023113016:1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esponsibility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堂邑县,属魏郡,位于齐国以西,北靠赵国,与馆陶县仅一山之隔。此处地多平坦官道甚繁,从地理位置上看确实是个中转从商的好地方。他们的马车进了城便直奔陈家祖宅而去。陈午的祖宅位于县城以西,不一会就到了。刘嫖下了马车,她打量着这座宅院,看着不像被叛军破坏过的样子,可见是事先修缮过的。进了院子,陈府的管事带着院子伺候的几个仆人丫鬟规规矩矩的给她见礼。整座院子看着规模不算小,估摸着跟刘嫖在馆陶的公主府一般大。陈午说因为想要刘嫖住的舒坦些,特意在原先的宅院基础上扩大了一圈。除此以外,他还花大价钱在内院中移栽了一株桃树,此时它的树枝已经结了花苞,估计再有半个月便会盛开。此时,刘嫖就在游廊中看着这一株盛大的桃树了。“这树看起来应该有好些年了。”她喃喃的开口说道。秀纱在一旁附和着,“是呢,瞧这枝干多粗壮。也不知道侯爷是从哪得来的。”管他是从哪移栽的呢,刘嫖只关心这桃树开的旺不旺盛,今年夏日是否能吃上可口的桃子。“安德山跟安德水两个人呢?”她问。秀纱柔声回答,“安德山去前院侯爷那伺候去了。安德水得了您的吩咐收拾了一下回了馆陶庄子。”刘嫖唔了一声,伸手碰了碰倾斜过来的枝丫,上头布满了粉色的花苞。虽说陈午事先替她打算过了可她却不能全然的靠着他,该接手过来的还是要上些心。安德水这个庄园总管之前做的不错,叫他回去也好安安庄子上农户们的心。此外,她是打定了主意叫安德山多去陈午那走动走动的。安德山是个机灵的人,他在侯府上结些善缘,叫侯府上下知道她这个公主的分量,将来她才好顺顺利利的掌控这所宅院。不过,思虑再怎么周全,还是要在侯府主人的眼皮子地下行事。这两天在她的言语试探下,她却有些难以琢磨陈午的心思。他好似真的对她不曾设防,高高兴兴的由着她“侵占”。这让她心中涌上一丝愧疚。试想一下,倘若有人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勾连家中管事,意图将公主府掌控,那她绝对要那人吃不了兜着走的。所以,陈午究竟在想什么呢?刘嫖既因为他将侯府的事宜交于她而觉得顺心又觉得他那样的人不该这般行事才对。总而言之,她的心情确实有些割裂。但她既然决定了要夺权,自然是不会放手的。“公主,侯爷请您过去。”这时,安德山从院门外快步走进来。他这几日来往于刘嫖和陈午之间传话,侯府上上下下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就连原先的侯府的管事都俯首帖耳的,甚至要跟他结个兄弟。这叫他有些飘飘然,走起路来都生风。“可是祠堂收拾好了?”刘嫖问。安德山笑着讲道:“是。侯爷已经在那边等您了。”陈家就陈午一根独苗苗,他的祖父和父母都以逝去。为祭祀供奉亲人祖先,家中特意修建了祠堂。正所谓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刘嫖既然嫁给了陈午按到道理自然要去祠堂中给他们上柱香,好叫他们知道自家儿子娶了亲。侯府的祠堂属于家祠,是坐北朝南单独的一个院子。里头有正房三间,另外左右各有一个偏房。院内种有竹子松柏等长青的树木,清风阵阵隐隐还能闻到檀木香气。陈午在堂下立着。那身靛青色的衣袍,将他往日的温润和文雅遮掩了七七八八,倒是透露出三分的庄重与肃穆。“公主来。”他朝台阶下的刘嫖伸出手去,将刘嫖带到了祠堂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