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望望被打的那丫头,又看了看凌玉,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只到底还没有开口。
只当她回到太子府,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禀明太子妃时,太子妃冷笑道:&ldo;我以为嬷嬷是个懂分寸的聪明人,不曾想也是个倚老卖老的糊涂人。&rdo;
陈嬷嬷何曾被她这般下过面子,脸上青红交加,颇为难堪。
&ldo;那丫头原是青州知府之女,前不久青州知府因受鲁王一事牵连,成年男子皆被斩首,妇孺悉数被卖为奴。如若我没有记错,青州知府夫人当年曾对你有恩,你想要回报她的恩德自是无碍,只是你却不该把那程凌氏当成傻子。&rdo;
&ldo;报恩是一回事,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却又是另一回事。当然,经此一事,只怕这信任估计也碎了。&rdo;
陈嬷嬷哪想到她居然一清二楚,吓得&lso;扑通&rso;一下跪到地上,连连请罪。
&ldo;以程凌氏的性子,你若是对她明言,她或许未必会将那丫头留在府里,但想必也会有个妥善安排,可你却自作聪明。也许不该说你自作聪明,而是你潜意识里便不把她放在眼里,以为她出身寒微,便是个容易糊弄之人。&rdo;
&ldo;别说她脑门子清得很,便是当真是个愚蠢的,冲着殿下对定远将军的看重,我也绝不容许你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上!&rdo;
&ldo;娘娘恕罪,娘娘恕罪……&rdo;陈嬷嬷吓得浑身颤抖,哪还有半分往日的从容不迫,不停地磕头请罪。
太子妃冷冷地望着她,接过彩云递过来的香茶细细地品尝了一口,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眼看着陈嬷嬷额上冒出了冷汗,一张老脸也几乎快丢光了,她才缓缓地道:&ldo;起来吧!回头收拾了东西便到定远将军府去,程夫人若肯留你,你自有个去处;若是不肯留,嬷嬷打哪儿来,自往哪儿去吧!&rdo;
陈嬷嬷老脸一白,却是半分也不敢再反驳,知道自己的性命前程已经落到了凌玉的手上。
她这样的人,身上虽有些积蓄,可是无儿无女,别说如今世道正乱,她能否带着这些钱财平安回到原籍,便是真能回去,那些如狼似虎的族人还不生吞了她?
如今那定远将军深得太子看重,自有一番大好前程。想必是这段日子那府上人人奉她如上宾,对她敬重有加,让她不知不觉地飘飘然起来,故而才会做下那等糊涂事。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重重地又向太子妃磕了几个响头:&ldo;多谢娘娘提点!&rdo;
&ldo;去吧!&rdo;太子妃垂着眼帘继续品茶,一直到她退了下去,侍女明月才道,&ldo;娘娘待那程夫人也太好了些吧!还特意把陈嬷嬷给了她。&rdo;
前头对陈嬷嬷的震慑,只怕也是为了让她从此安安心心地跟着那程夫人吧?
太子妃不置可否,问:&ldo;蓉姑娘的伤势如何了?&rdo;
&ldo;太医说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只好调养一阵子便可无碍。&rdo;彩云回答,迟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ldo;太子殿下如今便在蓉姑娘那处。&rdo;
&ldo;没有性命之忧便好。&rdo;太子妃不在意地道。
此刻,金巧蓉不顾身上的伤,执意地跪在地上向赵赟请罪,硬着头皮将她自小流落在外,在回归宁府本家前曾被养母许人之事一一道来。
至于她为何会明知自己已是不洁之身,却仍要到太子府上来,她自是不动声色地推到了前宁侧妃头上,将她事前并不知道她的打算,只以为单纯便是到府上来陪伴嫡姐,哪想到她竟是打着让她当生子工具的主意。
反正宁侧妃已死,死无对证。
赵赟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扶手,良久,才淡淡地道:&ldo;你身上有伤,起来吧!&rdo;
金巧蓉猜不出他的心思,忍不住偷偷朝他望去,见他脸上一片平静,让人瞧不出半分喜怒,一时心中不安,竟是抓不准自己此番坦白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ldo;多谢殿下!&rdo;她轻声道,随即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是不小心触及身上的伤口,痛得她不禁低呼出声,额上也冒出了冷汗。
赵赟皱眉,随即扬声吩咐侍女进来,把她扶到了床上重又躺上。
待觉那痛楚稍褪,又见赵赟起身似是要离开,她急得忙叫住他:&ldo;殿下!&rdo;
赵赟止步。
&ldo;殿下是恼了婢妾么?婢妾当真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只是一直寻不着机会向殿下坦白,故而才会一拖再拖,直至今日才……&rdo;金巧蓉有些不安地揪着袖口。
久久等不到赵赟的回答,她暗暗后悔,觉得自己今日许真的是做错了,还是不应该坦白的,却听到赵赟低沉地嗓音在屋里响了起来:&ldo;孤为何要恼?你嫁过人与否,与孤又有何关系?&rdo;
她当即愣住了,一时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赵赟到底还是感念她今日挺身为自己挡刀,难得地解释道:&ldo;当日你的条件便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府里,孤答应了,不管你早前是否嫁过人,孤既答应了你,自会兑现。&rdo;
&ldo;这太子府,你想留便留,若是哪一日另有了去处,也不必告诉孤,禀明太子妃后便可以走了。&rdo;
金巧蓉僵住了,看着太子迈步离开的身影久久无法回神。
此时此刻,她终于意识到,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