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铁特意隐瞒下,谢娇完全不晓得谢数粮私底下给了大铁粮票。
等到吃晚饭时,谢娇还在因为家里缺粮问题,追问向荣:“信写好了吗?”
向荣早就准备好了的,他拿出了一封信,将其交给了谢娇。
“虎渡报社的编辑,余凯,”向荣没提他白天专程去了一趟大队公社,早就给余凯打电话的事儿,“你进城了,直接去报社就行了,找到余凯,把这信给他,他会给咱们粮票的。”
谢娇点头:“我一定会弄到粮票回来的,你明天安心去学校盯考试吧。”
向荣看着表情坚韧的谢娇,搭在腿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动了动,他想碰碰谢娇的脸,想亲昵一点,跟她说谢谢,还有辛苦了。
但向荣的品性,不允许他在人前狎戏。即便旁边坐着的,都是自己的子女。
盯着谢娇看了许久,久到谢娇都有些不自在了,有些磕巴道:“你、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向荣也不大好意思,他摇头:“没,吃饭吧。”
他想,等夜里吧。
然而,夜里向荣始终没有机会跟谢娇独处。主要原因在二丫,她背一段课文,三十六个字,背了一天了,还没背出来。
谢娇盯她,十分严格,背不到就挨打。
墨水瓶做的煤油灯棉芯被剪断几次,二丫手板心都肿了,眼睛也红得厉害,不知道已经哭了多少回了。
谢娇现二丫几次朝向荣看,可怜巴巴的小眼神,试图让向荣给她说句好话后,直言:“今天,要么背完这个,要么你说不上学了,跟着我下地干活,赚工分。”
也是因为二丫还抱着侥幸心理,谢娇只得转头与向荣说:“荣哥,要不你今天睡孩子们那屋里去?我盯着她。”
耐心等了一晚上,就想晚上睡觉的时候,与谢娇说几句亲密话的向荣:“……”
向荣是不情愿的,但他明白谢娇让他到别屋去的目的。说来也怪他没严格管教家里的孩子,任由他们野生野长,养出了这些个坏小孩。
向荣坐正了,放下手上的书,凭借臂力,挪到轮椅上。
离开东厢房前,向荣没忍住,捏了捏谢娇的手:“你明天要进城,也别太晚睡了。”
至于二丫,向荣没给她一个眼神,断了她所有期望。
谢娇抓了抓自己被向荣捏过的手骨,骨头酸,似有电流穿过。
“娘,我能不能只背一半啊?”二丫抽泣着问,“我、我真得背不到全部。”
谢娇从那点不好意思中惊醒,听了二丫的话,当即正色道:“不行!我现在只叫你背出来,还没叫你默写呢,已经是降低难度了。今天背完,明天默写出来,没得谈。”
稍顿,她眯着眼睛问:“跟你大哥一样,别读了,跟着我下地?”
那二丫不愿意了,她怕苦怕累,下地去赚工分,还会变丑,她不要。
但要她老老实实背书……也做不到。
二丫哭红的眼睛偷瞄了谢娇好几回,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法子,在谢娇打瞌睡的时候,也偷偷摸摸的睡起来。
母女两人打瞌睡的姿势非常像,就是二丫没谢娇坐得稳,瞌睡打着打着一头撞在了木桌上,咣当一声响,不仅二丫惊醒,谢娇也睁眼了。
谢娇看她,问:“打瞌睡啊?背到了吗就打瞌睡?”
二丫捧着书,又装模作样的读背起来。
谢娇抬头看了一眼房梁,白天她打扫过,脏兮兮的蛛网已经没了。她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一捆草绳,再弄了条布腰带。
她把草绳甩在房梁上,布腰带绑着二丫的头,再将布腰带的另一头绑在了草绳上。
简易版的头悬梁给弄好了。
谢娇说:“继续背,这回我保管你睡不了。”
二丫僵直着背,捧着书,头不敢往下低一分,因为低下去,头皮就忒疼。
“娘,呜呜……”二丫又哭了,“疼。”
谢娇一想到二丫上辈子给人当小妇人,她就铁石心肠了。
小时不教好,以后别人得指着她脑门说有娘养无娘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