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与你说过,离他远些。”“为什么?”她抬眸迎上那双淡漠的眼睛,置气道,“皇兄难道不知他此次来宸,其中一事便是择一位王妃吗?放眼整座宫城,还有谁比我更合适?毕竟当初陛下封我为公主,便是为了今日和亲。”他定定地望着她,语气寒寒。“你想说什么?说你想和亲?”“我不想。”她凄然一笑,“正因我不想,所以我想择一良人成婚,可却被你们生生搅黄。正因我不想,所以我夜半出逃离宫,可却被皇兄拦了下来。我已做了足够多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去见他,不正遂了你们的愿吗?”她朝他走近一步。“我能做主吗?”“我若能做主,我还会被你藏在此处吗?”“我说我不想,皇兄就会放我走吗?”她不肯错过他的每一个神情变化,最后弯了弯唇角,笃定道:“你不会。所以皇兄要做的,不是让我别见他,而是让他莫来招惹我!”被她戳中了私心,他避重就轻道:“好,孤不会让你去和亲,也不会再让他接近你了。”可他有些想不通。她自小教养于宫中,早就知晓陛下封她的意图,从前对和亲一事也并无如此反感。若她方才所言皆为真,她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为了逃避嫁与周辞,那么……他心中赫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一个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持盈会同他一样,皆是重生而来的吗?她与自己一般,窥见了过去,知道酿成了悲剧,于是重来一世,拼命想要改变过去的一切。忽地想到此处,这一世她与他记忆中不相符的地方,似乎也变得诡异了起来。他试探问道:“不过,你原先为何不愿嫁?嫁给已经封了王的皇子,纵然他不得帝位,也是享一世恩养的皇亲国戚,比嫁与寻常世族要尊贵得多。他母妃早逝,你也不会受为难。”他故意这样问,若她气急上头,数落出些周辞的坏处,便已能笃定三分他的推测。持盈听着,心中暗火四溅。真是与上一世一般无二高高在上的论调!上一世他从不拦着自己与周辞往来,甚至明里暗里把她推向他。这一世他偏偏又不许自己与他来往,不过是为了他泄在她身上的那一己私欲!不论他把她推过去还是拉回来,总之都不曾顾及她的感受!想到这儿,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呛声道:“难道人人都要如皇兄一般权衡利弊吗?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若想嫁他,哪怕他是一介草莽匹夫,也好得过什么尊荣高位!”她又想起及笄那日与贺九安在涵虚池旁的谈话,“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九安哥哥都比你要懂我!”“所以你是因心悦九安,才不愿和亲?”季珣凝眉。难道他想错了?“是啊。我不愿和亲,就是因为我心悦九安哥哥!纵然你把我困在这儿,我也想嫁给他!”她嗔他一眼,赌气道,绕过他往床榻走去,“我乏了,皇兄自便吧。”她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蒙了被子。方才一番争论,她又同他提起九安,惹得他心中烦乱,半晌一个字也读不进,索性出了门,故意放自己在外处理了大半日事务。待夜深人静,他想起她还病着,本往自己寝殿迈去步子又折返回了阙台。夜凉如水,屋内漆黑一片,只有她的呼吸声细微可闻。有些急促,看来是睡得不安稳。他刚刚剥开纱帐,手指便被一双烫人的温软死死攥住了。少女紧闭着双眼,月白寝衣微敞,在凉凉月色笼罩下,露出双半遮染粉的锁骨来。他一时怔愣之际,那双手已经探入了他的袖管,似是想赶紧抓住身边的冷源。他心念微澜,为她理好衣襟,掖好被角,正欲起身沐冷水静思,却被她死死拽着不放。“哥哥……”她病着,嗓子轻哑,连呢喃都听不大清楚。他想起白日里自己又对她冷言冷语,一时有些歉疚,便抚了抚她的侧脸,为她撇开碎发,倾身安慰道:“阿盈,哥哥在。”她的脸烧得滚烫,骤然被一笔清凉覆上,当即不肯再放他走,只抱着那只大手蹭了蹭,口中再次唔哝出一句话。“九安哥哥,别走。”然而这句话,却令本已为她折腰的季珣瞬时怔在了原处。他冷眼瞧着她,任由她攀上了他的腰,再任由她摸索着他腰间的玉带。持盈烧得模模糊糊,可她似乎冥冥之中觉得,今夜自己的高热同昨夜截然不同。昨夜是体热,今日是心火。此刻,她很渴望一个能够抚慰她火气的人。最好还是她心悦的男子。而她如今拉扯着的男子,身上有股令她安心的味道,所以,不会是总惹她哭的皇兄,定是九安。可她浑身绵软无力,连他腰间的玉带都解不下来,这人却不解风情,一动未动,像一根冰冷的石桩子。“九安哥哥,我……我解不开。”她唇边逸出一丝哭腔,带着勾人的娇媚。他凝着她,心中的醋意铺天盖地地将他的理智淹没。“阿盈喜欢同哥哥在一起!”清脆的声音仍响在记忆里,应和着如今身下唤着贺九安的软媚娇音。她曾经口口声声说着心悦于他,可她待他,何曾如此主动过?若是大婚那日他未将她抢过来,此时鸳鸯衾里挽春风的,怕是她与他了罢!那么昨夜呢?昨夜他悉心照顾她,她攀缠着自己时,想得是他,还是贺九安?念及此处,他气得发抖,不由分说地攥着她的手腕,单手反剪在了身下的锦被上。“季持盈,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孤是谁?”温香软帐之中,他的声音好似凝了冰。持盈混沌如火的思绪被冰雪骤然浇熄,堪堪睁开眼来,而后眸中浮出一丝畏惧,再迅速氤氲起水汽。“你,你不是九安哥哥,那你,你是谁?”“呵,好啊,你连孤是谁都不记得了?”他怒极反笑,将手放在她的裙带上,勾缠在指尖,欲扯未扯道,“你别以为你病着,孤就真的不舍得动你。”那男子说完,便缓缓扯开她腰间系带的结扣。她有些惊恐,想要挣扎开来,却动弹不得,眸光被泪水模糊成一片。她看不清那人的脸,潜意识却清楚,他待她并不温柔。她不想要这样的男子,就如杏花吹落的那个夜晚,会疼。可身体里的渴望却呼之欲出。她心中一团纷乱,几乎无法思考,却抑制不住地抬起颤个不停的手来,指尖主动勾住了那男人的腰带。男子的手一滞。“季持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纵然不认得他,也可以与他做这样的事吗?动如参商(七)他凝着腰上的纤柔玉指,薄唇微扬,眼底却无一丝笑意。她没有回答他,只是始终不肯松开的小指彻底暴露了她的答案。“好,很好。”他怒极反笑,手微微一抬,窈窕玲珑便瞬间绽放于眼下。他仍单手禁锢着她,另一只手覆在她勾着他的手指上。“你可想好了,孤可不是你的九安哥哥。”掌中的少女今夜格外乖顺,只微微颤着身子,欺霜赛雪的肌肤上晕染着些情动的绯红。他冰冷的目光撞进她情意绵绵的杏眸之中,宛若被吸进了一汪浅池。池面氤氲着温暖薄雾,诱人入水,其下却是无边沼泽,拉人沉溺其中,终身不得上岸。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点一点解开扣结,褪了自己的玉带和外衫。她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九安,还摆出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由着他赏玩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