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病向来是运动员的痛处,虞落已经是第二次经历这种彻骨的痛。
第一次是不愿意接受事实,就算躺在病床上,心里仍存有一丝希望;这一次是摔在赛场上,摔在全世界人的眼皮子底下,虞落做不到不去管别人的想法。
更重要的是,距离奥运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节骨眼上再做一次手术,虞落不敢再往下想。
医院的窗帘是薄薄一层纱,隔光效果并不好,窗外夜色黑沉,虞落突然好希望第二天快点到来,天亮了,就能见到堂徵了。
王则月第二天一早还是要赶去比赛现场,本来是想领队来照顾虞落的,但虞落不肯,两人争执了半天都没得出结果。
堂徵就在这时候推门而进,一手拎着一大篮水果,另一只手提了个保温桶,一身卡其色风衣,见到王则月脸上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恭恭敬敬颔首,“王导您好,我是堂徵,今天就让我来照顾虞落吧,您去赛场指导比赛,咱们国家的队伍还需要您呢。”
王则月之前也在网上看到过关于堂徵的大大小小传言,有好有坏,此时亲眼见到这个拐走让自己当女儿一样养了八年的虞落的男人,虽然心里依旧存有不满,但不得不承认堂徵进退有度,礼仪得体。
王则月上上下下细细把堂徵打量了一遍,最终得出结论,这个人看上去还挺让人放心,勉强答应了,“行,今天上午医生要来做个全身检查,昨天只是给落落临时做了些表面包扎,要等今天检查结果出来才能定后期的治疗方案,下午在一楼机器上自动打印结果,我尽量在八点前赶回来,今天就麻烦你了。”
今天是全能比赛,会结束得稍早一些。
堂徵一副乖巧听长辈说话的模样,听王则月唠叨了许多,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最后点头,“王导,不麻烦的,您忙完您工作再来,不用着急。我还带了早餐,您要不要吃点再去?”
这男人看着很靠谱,王则月很满意,摆摆手表示不吃了,稍微收拾了些东西便走了。
堂徵将果篮先放一边,打开保温桶,好几层,一层层摆在小桌板上,三明治、面包、奶酪、牛奶,还有块牛排。
最后一层属实有些夸张,虞落眨了眨眼,“牛排?大早上吃牛排?”
“找了好久没找到卖中国早餐的店,总觉得这些东西没营养,你现在当然要多吃点肉。”
昨天堂徵特地去了医院旁边的超市买了个保温桶,这里不比国内,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而且什么准备都没有,堂徵又好好逛了逛那个超市,买了好些生活用品。
国外的超市大都是综合类型,堂徵看到了冷冻食品,想到自己在酒店的套房应该可以做饭,怕虞落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便又买了许多存在酒店的冰箱里。
“你先吃吧。”堂徵拿起热水瓶,“我先去打点热水,牛排和牛奶必须吃掉,别的你要实在吃不下就放那吧。”
做完全身检查,没等到下午堂徵去打印检查报告单,便有医生找上门了。
堂徵准备了自动翻译器以防万一,不过好在医生会说英语,“虞落小姐的情况不太乐观,昨天她的教练说,她的十字韧带在三年前已经做过一次手术,但术后没休养多久就继续训练了,虽然这对于运动员来说很正常,但是对于虞落小姐的腿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一次的撕裂情况比上一次严重得多,我建议应该尽快考虑手术。”
堂徵是特地将医生拉到了走廊上交流,他听这些话心里都隐隐作痛,更何况虞落自己呢。
堂徵很清楚虞落对明年奥运会付出了多少努力、抱了多大的希望,他也很想为虞落争取一线希望,“除了手术,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医生面露惊诧,似乎是第一次听到病入膏肓的人第一反应却是不想进行治疗,皱了皱眉还是给出了专业的建议,“作为医生我们自然是希望病人尽早进行治疗,要不您回去和病人自己商量一下吧。”
医生先去忙了,堂徵在原地徘徊了很久。
虞落是当事人,她有权知道真相,但自己不想做那个踩碎她梦想的人。说和不说,在此刻,竟显得比“生与死”的问题更令人为难。
再回到病房,虞落果然支着一张急切知道答案的脸,“医生说什么了?”
要不是自己现在还不能乱动,刚刚一定要跟出去听墙角。这个时候,自己只想知道真相,不想生活在那些用善意的谎言编织出来的童话世界。
堂徵犹豫了下,还是和盘托出。思忖了很久后,他还是觉得,应该尊重虞落。
果然,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满面愁容,虞落只是露出了一个“我早就料到了”的了然笑容。
像沙漠中绽放的一朵花,濒临枯萎却依旧坚定向阳。
“那”堂徵还在琢磨这个问句要怎么说出来才显得不那么直接。
“我要保守治疗。”虞落知道堂徵要问什么,没有犹豫,直截了当打断,“已经快到十一月份了,还有八个多月就是东京奥运了,我可以每周坚持找医生进行保守治疗,有比赛可以打封闭,也就几个月,我可以坚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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