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棠走过来,打招呼:“程老师早上好。”她往修车摊那瞧了眼。
程湛兮说:“我早上煮了点饺子,顺便给老爷爷带了一份,他一天三餐光吃点馒头咸菜,我见着不忍心。”
郁清棠听不出情绪地道:“程老师很善良。”
善良这种词,写在纸上还好,挂在嘴上总是听起来怪怪的,讽刺多过表扬。知道郁清棠肯定没那个意思,程湛兮摸了摸手臂的鸡皮疙瘩,求饶般笑道:“郁老师千万别这么说。”
郁清棠不置可否,看着斜对面的校门,迈开脚步,边走边淡道:“你隔三岔五去陪他,你走了以后他不是会很难过?”
程湛兮愣了一下,方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修车摊的老爷爷。
程湛兮不大了解郁清棠的逻辑,道:“除了父母亲人和爱人,应该没有人会陪伴彼此一辈子吧?就算是亲人,我们也只能相伴走过半程人生,人生在世,多的是茕茕一人。”
郁清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既然拥有的注定都会失去,为什么还要拥有?
程湛兮又道:“如果每个人都害怕对方因失去而难过,不去释放善意,这个社会岂不是冷冰冰的?相反,如果每个人都让身边的人感受到爱和温暖,他不会因为少我一份而难过的,他还有更多更多的爱,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就成为了光源,一个人能够温暖自己的时候,他身边的人都会因他得到力量。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郁清棠薄唇阖动,轻声问:“什么话?”
程湛兮认真地说:“爱是可以传递的。”
郁清棠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学校里的树开始落叶子了,扫过又有新的,脚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碎叶声。
程湛兮斜乜着她,说:“你是不是想笑我?”
郁清棠摇头。
程湛兮不在意地笑道:“想笑就笑,没关系的,我在朋友圈里有个外号叫行走的鸡汤。”
郁清棠没说话,看着她。
程湛兮神情坦荡,道:“但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郁清棠看了她很久,说:“程老师是个……”
程湛兮抢话道:“能不用善良这个词么?”
郁清棠唇角上翘,望向落叶的眼神里却带着轻微的叹息,道:“……特别的人。”
特别到她不舍得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无情地将她拒之千里,不忍心见到她流露出难过伤心的眼神。
郁清棠一步迈上了台阶,前往办公室,终结了这个话题。
晚上程湛兮约郁清棠夜跑,果不其然被拒绝了,郁清棠现在对跑步有心理阴影,她宁愿失眠到天明也不要去楼下丢人。
她没有和程湛兮刻意保持肢体上的距离,也不拒绝她邀饭的请求,保持原状,只是在心里牢牢地划清二人之间的界线,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想的不要想,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她的失眠症状。
效果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