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不敢多看,只装作无意地扫了几眼,就拿起茶盏喝茶。
片刻後,一个纤柔的身影从楼上下来。程宗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李师师,但每次见到,仍不禁为之心动。
这个未来的名ji仍然穿著护士颜se的白衣素裙,双鬟垂肩,眉眼盈盈,秀美无俦。同样的白se,别人穿起来也许中规中矩,李师师穿在身上,非但没有被白se遮掩,反而愈发鲜明,娇嫩的肌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整个人如同一株幽淡而鲜活的兰花,在一片素洁的白se中显露出蓓蕾初绽的柔艳。
自己昨天赠她那套《金瓶梅》,挑逗的意味可谓十足。如果是别的女子,多半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冒犯愤然恚怒,像月霜那样拿刀追杀自己几十里也不意外。但程宗扬相信李师师不是这种女子。她对人际关系有种天生的直觉和敏感,绝不会因为自己摆出一副大灰狼的面孔就被吓到。她应该是那种有能力把自己每项优势都发挥到淋漓尽致,在烈火中曼舞而不会被火焰触到的女子。
李师师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瞥了他一眼,然後向姨父、姨母行礼如仪。
喝过醒酒汤,林冲jing神好了很多,不过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有点後悔自己刚才说得太多。他捋了捋胡须,温言道:「师师,程公子请你往凤凰岭一游,我唤你来,想问问你的意思。」
「回姨父,家中出了那些事,」李师师轻轻道:「师师哪里会有出游的心思?」
程宗扬一愣,这丫头什么意思?吊我胃口?我是想救你的好不好?亏我还觉得你有直觉,够敏感呢。
林冲无奈地朝程宗扬一笑,正待开口替她拒绝。李师师又道:「不过姨娘的身子尚需调理,有一味药在凤凰岭,师师正要去采。师师一介女子,孤身入山多有不妥,程公子若是无事,还请劳烦一二。」
程宗扬心里狠狠给李师师竖了个大拇指,这丫头确实有一套。换作潘姊儿、乐丫头,肯定不会有这么多弯弯绕。这一下没了孤男寡女同车出游的名声,变成家中亲眷和好友一道给女主人采药治病,放到哪儿都能拿得出手,说得出口。
阮香凝柔声道:「姨娘的病已经让师师cao心了,哪里好再劳烦程公子呢?」
程宗扬讶道:「嫂夫人身体有恙?不知是何病症?小弟倒还认识几个高明的大夫,要不要请来给嫂夫人看看?」
阮香凝玉脸微红,扭过脸去。
林冲起身道:「拙荆只是体弱,多谢程兄弟有心。师师,这几天临安城中不是十分安静,你与程公子路上多加小心,早去早回。」
李师师敛衣行礼,「师师知道了。」
林冲一路送两人出门,程宗扬随口道:「林兄刚才说城中不靖,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林冲点了点头,「闻说有一名巨寇潜入城中,皇城司已经知会了六扇门,著力查找。」
程宗扬心里「怦怦」跳了几下,这名巨寇指的是自己还是另有他人?会不会是击杀薛延山的凶手呢?
程宗扬问了几句,林冲也不知详情,只道皇城司已经全力戒备,长安的六扇门总部也派人前来协助。
长安六扇门……如果是针对自己,泉玉姬怎么也该给自己传个消息。不过话说回来,自从泉玉姬返回长安,就和自己断了音讯。她现在究竟怎么样?郑九鹰的事有没有暴露?六扇门会不会清理门户?这些事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泉玉姬被派到临安,有魂丹的关系,她一踏入城中,自己就应该感应到她的存在。这样看来,六扇门派来的应该是其他捕快。
阮香凝垂著头慢慢走著,忽然看到丈夫靴上的泥土,她屈下膝,从袖中取出丝帕,蹲身擦去靴上的污迹。阮香凝作的自然,林冲显然也习惯了她的服侍,夫妻间虽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但那种相敬如宾的氛围却作不得假。
程宗扬被自己的发现搞得糊涂起来。阮香凝作为黑魔海的御姬,在林冲身边潜藏十几年,至今还保持著处子之身,已经是很古怪的事了。如果她一直在欺骗丈夫,为什么还颇有情份呢?况且林冲也不是傻瓜,自己成亲十几年的老婆到现在还是处女,他难道会不知情?
程宗扬觉得自己像陷在迷雾里,这一切究竟隐藏著什么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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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林冲家已经一段时间了,程宗扬头晕目眩的感觉仍在,在林家所留下的疑问画面,至今仍清晰在脑中盘旋,只是自己想不出答案,同样也想不出,与李师师一起离开林家後,为何会遭到伏击?
山林间,一名汉子神情委靡地倒在树下,他包著青布头巾,一副脚夫打扮,但他脚上的军用牛皮硬靴暴露了他的身份:宋国禁军。
程宗扬在树下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一个落单的便衣禁军。情形远比自己想像的恶劣,这小半个时辰中,自己就遇上不下三支搜索的小队。这已经不是袭击,而是围捕。
那军汉口鼻鲜血直流,xing子却坚韧得紧,无论程宗扬怎么逼问都不回答,一有机会就试图呼救。惹得程宗扬一阵光火,审讯的手段自己也不是没有。但这会儿群敌环伺,万一惊动搜捕者,自己的手段就白费了。
最後还是李师师出面,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纱布绷带,给那军汉擦去血迹,包扎了伤口,然後温言询问。
李师师不但医术jing湛,而且容貌过人,被这个花枝般的少女温柔细致地诊治裹伤,便是铁人也要软上三分。
「奴家姓李,是虎翼军的随军医官。」李师师柔声道:「不知道尊驾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奴家?」
那汉子似乎被她的举止打动,啐了口血沫道:「告诉你也不妨!我们是上四军的拱圣军!接到太尉府的军令,禁军教头林冲与匪类勾结,图谋不轨,所有出入林家的匪类,均可当场格毙!」说著他看了看李师师,又加了一句,「女眷除外。」
这一著可出乎自己的意料,程宗扬奇道:「林教头勾结匪类?那你们怎么不去抓林冲呢?」
「好叫你知道!林教头半个时辰前已经被带进府中面见太尉。」
程宗扬与李师师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才道:「这小兔崽子可真狠!你们这帮缺心眼儿的禁军也真听话,让你们杀人你们就杀人啊?」
军汉怒目而视,「我们接的是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