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有个人知道陆辙曾经喜欢吃肉馅的水饺,还一起经历过陆辙的小时候。
安柏微想着想着就走神了,按照韩少炜的说法,陆辙小时候应该软乎乎的、很黏人,最喜欢玩过家家的时候当小王子,甚至为了玩过家家千方百计地思索该怎么偷溜到隔壁去。
他低下头看着透明饭盒里的水饺,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那颗子弹出膛的声音。
安柏微是个不愿、也不喜欢表露太多情绪的人,但在陆辙低声喃喃“我中弹了”四个字后,他觉得那股滔天的紧张和愤怒全都涌了上来,平时谨慎稳重的安队长顷刻间就失控了,整个世界仿佛都颠倒过来,让他一度在奔向陆辙的时候几近崩溃。
没胃口了。
安柏微撂下饭盒和筷子,撑住膝盖把头深深埋了下去。陆辙醒不过来,他根本没办法冷静地做任何事。
要是江祝源——江队还活着,看到他这副憋屈的样子估计又要开骂,以前安柏微因为陆辙发烧翘过班,跨越大半个城市去找一个口碑极好的老中医,让他给陆辙开了几服药,结果最后被江队逮住了,几服药全丢海里去了。江队大发雷霆,指着安柏微骂,说他没有大局观念,净被些琐碎事缠住。那时候谁都不知道安柏微喜欢陆辙,江队不知道,陆辙自己也没有概念,就傻傻地顶着高烧给江队说,都怪我都怪我,那副慌里慌张还故作沉稳的小模样让安柏微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就是被江队罚了一个月的奖金。
安柏微自己也知道,他没什么能够被威胁的东西,唯一的软肋就是现在在病床上躺着的这个人。陆辙是他身上的导火|索,想要让安柏微爆炸,只有先点燃陆辙。
有的时候,安柏微也怀疑自己该不该、适不适合当这个队长,正如江队所说,他“净被些琐碎事缠住”,他“大局观念很弱”,并不是安柏微没有这个意识,而是在陆辙出事后,他就自动把自己的社会责任撇的一干二净,这个时候,谁都没有眼前的人重要。
安柏微知道这样不对,很不负责任,但他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是江祝源,他没有牺牲意识,哪怕在这个职位上,也不行,陆辙依旧是他的第一位。
安柏微一坐就坐到了深夜,快十一点的时候,他坐在陆辙床边,温柔细致地给他做按摩。陆辙嫌皮肤干,每次洗完澡都会抹体乳,安柏微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调笑说他跟个小姑娘似的,还被陆辙揍了一顿。
不过,这种好习惯让陆辙的皮肤手感很好,十分细嫩紧致。安柏微轻轻揉捏着他的手臂,在不需要肌肉紧张的情况下,陆辙的手臂软软的,像一条可塑性良好的橡皮泥,只不过捏着捏着就会捏到骨头——跟前段时间相比,陆辙瘦了许多。
安柏微帮他按摩完手臂,把阵地转移到了陆辙腿上。在安柏微没有跟他表白前,每次陆辙洗完澡以后都不穿裤子,只套一条小内裤就从浴室出来,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就在安柏微眼前晃——可惜跟陆辙表白以后,这小家伙再也不当着安柏微的面只穿一条小内裤了。
他按摩着按摩,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随着自己的移动而来回晃动,安柏微一转头,正对上陆辙平静探究的目光。
安柏微:“……”
他一时失了言,手还卡在陆辙腿上没有移开,乍一被发现,仿佛在背着陆辙偷摸做点什么难以言表的事似的。
陆辙略微活动了一下睡得僵硬的脖颈,歪头看安柏微,轻飘飘地问:“你摸我腿干什么?”
安柏微下意识地收回了手,但紧接着,他又把手放了上去,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这不是趁你虚弱的时候占点便宜吗?”
如果安柏微没看错的话,他说完这话,陆辙的嘴角轻轻扬了一下,把脑袋歪到另一边,不说话了。
“渴不渴?饿不饿?”安柏微捏着他下巴把陆辙脑袋扳回来,语气温柔,“有热水,还有肉馅的水饺。”
他特意强调了一下水饺是肉馅的。
陆辙微微一怔,接着反应过来,虚弱地摇了摇头:“不吃……”
见安柏微还要推荐一下水饺,陆辙抬起没受伤的手抓住他,眼睛眨了眨,有些好笑:“我早就不喜欢吃了。”
“……”安柏微低头看着陆辙抓住自己的手,讷讷地问,“真的吗?”
“真的。”陆辙说着松开手,费劲地要坐起来,安柏微赶紧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身后,一时竟觉得有些莫名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