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柏微啧了一声表示嫌弃,倒是没有太为难风海客:“我们这边截获了那个犯罪团伙接下来要在雁北实施的罪行,我觉得你可以查查,说不定就能查到他们提前要干什么,再派人围堵一下,齐活。”
风海客冷笑了一声:“你们还没跟他们交上手吧?”
安柏微溢到嘴边的俏皮话蓦地消散了,他皱起眉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安队长,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你要是用那套固有的逻辑对付他们,吃亏的是你。”风海客说,“你以为我们跟他们斗了这几个月是白斗的?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干什么,甚至派哪几个人去哪里,我们都一清二楚,但却每次都走不到他们前面,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吗?他们面对面跟你下战书,告诉你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要干什么,你也在那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正想跟他们来一次鱼死网破的较量,结果到了目的地却发现他们已经得手离开了,每次都是这样,每一次。”
安柏微深深吸进一口气,沉默听着他的话。
“你知道那种绝望吗?上周有个三口之家突然收到了恐吓信,说周五之前如果不准备好一百万就会失去两岁的女儿,他们接着就报警了,我们立马就在他们小区楼下准备好了警力,并告诉他们这几天不要出门。”说到最后,风海客的情绪都激动起来,“周五那天,父母醒来,发觉身边的女儿身体都凉了,而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动的手,又是怎么得的手,两天后,法医才通过解剖发现他们的女儿是被毒死的,而这个毒就来自这个女孩前一天晚上喝的热牛奶。那个女孩才两岁!她才来到这个世上两年!她都没来得及跟爹妈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突然就没了,她做错了什么?她一个两岁的女孩能做什么?可那帮禽兽就是这么不留情,他们比泥鳅还灵活,一头扎到水下,你怎么都抓不到!我在联刑部待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扇耳光!你知道女孩她妈妈有多绝望吗?他们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孩子,结果还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杀死了!而我们,一堆傻逼,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风海客压抑而粗重地呼吸着,什么也没再说,他相信这些话已经足够安柏微理解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安柏微仰靠在车上,天空碧蓝,一朵云都没有,呆了半晌后,他轻轻说:“我知道了。”
风海客没什么情绪地留了句“我把资料发给你”之后就挂了电话,安柏微耳边突然陷入了一片无边的寂静。
眼前陆辙玩沙子的场景像是一幅静默的画卷,四周安静得让人不可思议,安柏微放空了几秒才堪堪回过神来,他重重吐了口气,风海客的叙述让他全身不自在。
如果按照风海客所叙述的那样,那么这个案子早就应该交给他们联刑部三分队处理了,但上面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丁点消息,连风海客那边也是因为直接跟这个团伙交上手才获得了第一线的消息,否则恐怕也像他们一样,守株待兔,兔还不一定来不来。
安柏微走了会神,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陆辙已经跑去了另一片沙滩,离得他有些远了,安柏微锁了车,在堤岸上慢慢跟着陆辙移动,但走了几步,却发现陆辙没有在玩沙子,而是从沙子里往外拔什么东西。
联想到昨晚俞风在海边的发现,安柏微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他滑下堤岸,几步来到陆辙身边:“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陆辙蹲下去扒拉四周的沙子,眉头皱起来,“我经过的时候,这里味道不对,你闻,除了大海的味道,还有一股子很浓的血腥味。”
安柏微的神经绷了起来,他往外拔白色塑料袋的一角,陆辙则负责清理四周的沙子,不消片刻,安柏微手下一松,整个袋子就被提了出来,与此同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
散落的塑料袋口处,赫然露出一个人头。
……
大年初一中午头,日照当空,明媚万里,联刑部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死寂沉沉,戴小舟带着他的笔记本一遍遍扫描人头匹配数据,最后在一片寂静中说:“李展,三十三岁,目前在一家工厂就职,单身,个人居住,就住在海滨路那边。”
“又是个无辜的人,是吧?”安柏微坐在会议桌尽头面无表情地问。
戴小舟迟疑了一下:“安队,你说的无辜是什么意思?”
安柏微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靠在门口听得认真的俞风,一五一十地把风海客告诉他的事说了出来,末了问俞风:“上面还不打算把这个案子交给我们?”